第23章 幽夢(第5/6頁)

“瑟瑟,你可別覺得母親是在為難他。這可是為了你好,讓他知道點厲害,有點分寸,將來你嫁入東宮,他也好心裏有數,不敢慢待你。”

瑟瑟咬了咬下唇,強蘊出一抹乖巧的笑。

蘭陵公主卻看得納罕:“你這孩子近來倒是聽話懂事了不少,若放在從前,你早跟我鬧開了,如今竟也能乖乖站著聽母親說話。”

瑟瑟眨巴了下眼,透出幾許頑皮狡黠的神采,道:“興許……是女兒長大了,也該懂事了。”

蘭陵公主笑道:“懂事好,早點懂事也好替母親分憂。”

從母親房裏出來,瑟瑟想去看看玄寧,剛走到門前,卻見玄寧身邊的小廝迎上來,說公子身體不適,早就睡了。

她見那屋裏亮著燭光,卻在一瞬被吹滅了,料想是玄寧到底沒攔住父母爭吵,擔心她責怪,所以故意躲著她呢。

瑟瑟無奈一笑,也不揭穿他,只囑咐了小廝按時給他上藥,仔細照料,便回自己屋去了。

安靜了幾日,瑟瑟照料著玄寧,又在父母之間調停著,可到底沒把爹勸回來。母親那邊也不知是寂寞了,還是生爹的氣,派人把賀昀從別院接回來了。

賀昀回來時,玄寧頗為沮喪:“姐,你說爹娘是不是不能再在一起了?”

瑟瑟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沉思了許久,才道:“我覺得一切隨緣吧,小時候不懂,長大了才明白,爹跟娘可能真的不是一路人。”

玄寧抱著頭郁悶了許久,驀地擡起頭,看著瑟瑟道:“我覺得你跟太子表哥也不是一路人。”

瑟瑟修剪著敷養在白地剔花瓷瓶中的芍藥,手微微一頓。

玄寧道:“西苑那事先不提,我聽說後來岐王因為那細作生事,手下幾員大將在城郊駐營跟母親的人起了沖突,在當值期間擅離職守,持刃打鬥。太子殿下下令,把為首的斬了……人頭就掛在城門上,姐,那好歹是立過軍功的大將,怎麽一點情面都不給?”

這大概就是阿昭說得平息母親怒氣的善後之策。

岐王手底下的那幾員大將歷來對母親不敬,奈何功勛彪炳,母親一時沒尋到合適名目收拾他們,這個節骨眼,又不好生事,就這麽擱下了。

沈昭這樣做,既替母親免去諸多麻煩,又震懾了文臣武將,朝野內外畏懼太子威嚴,怕是又會安靜一陣兒了。

瑟瑟從前對這些事從不細想,聽過就罷了,如今這麽琢磨一下,倒真覺得裏面彎彎繞還挺多。

她換過清水,道:“當值期間擅離職守,持刃打鬥,那本來就是死罪,你別跟著瞎起哄。”

玄寧碰了個釘子,不忿道:“姐,你就是個騙子。你表面說不想嫁給太子表哥,可旁人一說他的壞話——哪怕是你自己的親弟弟,你就不高興,爹說他你也不高興,你們女人都這麽虛偽嗎?”

若放在往常,這小兔崽子敢這麽說話,瑟瑟少不得要揍他一頓。可如今,卻把瑟瑟說愣了,她立在軒窗前,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婳女進來說,陛下今夜在瓊花台設宴,為長林君踐行。

果然,是要讓他快些離開。

瑟瑟心裏倒也舒了口氣,走便走吧,總比把命丟在這裏好。

她讓侍女準備衣妝,卻聽婳女道:“東宮那邊傳來消息,太子殿下病了。”

瑟瑟手裏的剪刀一錯,將一朵正要待放的花苞剪了下來,層疊合抱的花苞‘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外瓣顫了顫,像是在表達未及芳時便隕落的幽怨。

玄寧已沒眼看了,一邊念叨著“虛偽的女人”,一邊拿被衾將自己蓋住。

瑟瑟懶得搭理他,抓住婳女問:“什麽病?嚴重嗎?”

婳女道:“禦醫那邊傳出來的消息,說只是前幾夜下過雨後驟涼,著了涼,加上政務繁忙,沒能好好休息,發熱得有些厲害。”

瑟瑟的心一下便提了起來。

阿昭自小是不大生病的,可一旦病了,便是去如抽絲,得拖拉些時日。

瑟瑟掛念著,讓侍女給自己理了妝容,換了衣裳,便去催促母親,早早地進了宮。

她如今也學乖了,到底是姑娘家,又臨近婚期,總得矜持些。見了嘉壽皇帝和裴皇後,也不提沈昭生病的事,只默默隨侍在一邊。她如今再看嘉壽皇帝,心情著實復雜了些,也不想多說話。

嘉壽皇帝的身子骨倒好像更弱了,靠在纏絲軟墊上,手裏拿著錦帕,不時要咳兩聲,灌了半盞茶,好容易摁下去,沖瑟瑟道:“阿昭病了,你好容易進宮,去看看他吧。”

瑟瑟倒是想去看,但面上還得裝一裝,頗有猶豫看向自己的母親,低頭不語。

皇帝只以為她對這門婚事還是不滿意,也不多說,只催著她去。蘭陵公主那邊像是有事要跟皇帝商量,巴不得支開瑟瑟,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放女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