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輕搖首,不再想下去,收好孤本和古畫,李安好朝小書房的門口喚了一聲:“寶櫻。”

音還未落,守在小書房門外的寶櫻就疾步走進:“姑娘,奴婢在呢。”

“小舅送來的這盒海珍珠,一時也用不著,先入庫房吧,”李安好垂目看著盒子裏那些圓滾滾的泛著瑩瑩寶光的海珍珠,笑著合上了蓋子。小舅應是故意的,也不知祖母過沒過眼?

母親嫁妝裏有一盒紫煙海東珠,共十二顆,個個都有鵪鶉鳥兒蛋那般大,珠光泛紫如煙如霧,是舟雲海那頭的屬國進貢予大靖王朝的珍寶。

外祖寒門出身,官海沉浮四十載,為君為民鞠躬盡瘁,膝下只一女,深愛之。先帝聞其將嫁,親賜紫煙珠。

當年母親嫁妝之爭,起因就是那盒紫煙海東珠。錢氏庶出教養缺乏,剛入府滿三月,祖母為表對勇毅侯府的敬重,便將管家之權交於她。在接手管家之權依例清點時,見著了那紫煙海東珠,甚喜。

可她卻不知禦賜的紫煙海東珠,並非可覬覦的。

每年進貢的紫煙海東珠就那麽幾顆,多入了後妃皇親之手,流在外的少之又少。錢氏就算是得了那珍寶,不動藏著還好,若是動了總有人會問這東珠從何來。監察院的禦史老爺們嘴可堪比奪命刀,官家後院之爭怎麽了,後院就不屬王土嗎?

事發後,大舅舅礙於勇毅侯相求,燕府並未將事外傳。錢氏這個李氏宗婦的掌家之權被收回了,還要日日去寧余堂受教。也就這兩年祖母去了江南,她代掌家,二嬸從旁協助,才有幾天好過,不想卻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取了幾張紙鋪於桌面,用鎮尺壓好,親動手磨墨。再不到四月,就是她母親的忌辰。磨好了墨,李安好執筆書經文。每年都會抄寫,也不用再對照經書,經文都已熟記於心。

漂亮的行文躍然紙上,嚴謹工整。手腕纖纖,下筆卻有力,點畫勁挺,字方正又不失雋秀。李安好三歲由母啟蒙,六歲自選唐歐郇的《善水夏子惜》字帖臨摹,日日不斷。

九歲母逝去,心緒多有積壓,難以發泄,一日裏揮筆亂寫一通,自此愛上狂草,只平日行書多是楷字體。

小書房中寂靜一片,汀雪苑的丫鬟們自動自覺地放輕手腳。守在小書房外的寶蘭搬來了繡凳,拿了花繃子,繡著帕子。老夫人要歸府,少不得帶著姑娘出去走動。帕子、香囊這類小物件也要多備些,姑娘用著趁手。

與寧誠伯府相隔幾條街的承恩侯府後院雲悅樓中,朱薇嵐吃了幾口朝食,就回了寢房。屏退了貼身伺候的方嬤嬤和幾個丫鬟,脫了繡鞋躺到床上。

側身摸著柔滑的月紗帳,想著之前去福安堂請安時祖母交代的話,不禁收緊一雙柳葉眉,頓露楚楚之態。她姓朱名微瀾,是現世萊凰影業的老板娘,並非靖昌年間承恩侯府的朱氏薇嵐。

一年前在與豪富老公海邊度假時,一個不慎竟被大浪卷入海中。而那個她費盡心機用盡手段奪來的富豪老公竟倉惶逃離海浪,一點沒有要救她的意思。

柳葉媚眼中多了濃得化不開的恨,她為了他甘做第三者,差點就一無所有。可他呢,一句為了他們的未來,讓她等了足足七年,等到他那黃臉婆病死了才敢帶她見光,娶她。

婚後為了他,她更是從台前退到幕後。公司制作新劇要演員,她托關系搭人情拉頂流入場,還四下奔走尋找有潛力的新人,挖流量等等。他竟那麽對她,由著她葬身大海不相救。

眼淚溢出眼眶,順著眼尾下流。好在天不亡她,再醒來又是富貴身。因著古代封建制度對閨閣女子的諸多束縛,她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旁敲側擊,才摸清了現下境況。

說來也是真巧,這副身體的主人朱氏薇嵐,她並不陌生。因為在她出事時,萊凰影業正在醞釀的一部大制作史劇《靖昌大帝》的女主就是朱氏薇嵐。

這部劇,萊凰已經蓄勢許久,只是時運不好,近年廣.電一直號召影視要尊重歷史,所以遲遲未能通過審核,主要爭議就在女主靖昌帝昭貴妃朱氏薇嵐。

正史記載中,朱氏薇嵐是個悲劇性的人物,出身高貴,是靖昌大帝淩庸墨生母懿貴太妃的嫡親外甥女。十七歲經選秀受封為嬪,深愛靖昌大帝,卻一生無子無女,至死位居貴妃,永屈居皇後李氏安好之下。

而萊凰影業《靖昌大帝》這部劇之所以會被廣.電審核駁回,是因為劇情偏離了歷史。不過這劇情雖偏離了正史,卻趨近於野史。

野史有言,朱氏薇嵐與靖昌大帝青梅竹馬,兩人深愛彼此,不過困於時勢,靖昌大帝不能娶朱氏薇嵐為妻。

萊凰影業制作的《靖昌大帝》劇中,靖昌大帝同野史一般深愛朱氏薇嵐。皇後李氏安好為女配一號,與朱氏薇嵐鬥得是昏天暗地,終被靖昌帝厭棄,欲要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