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兩種準備

在分析荊州形勢的時候,肖曉曉就饞陶侃這個人很久了,她身邊的團隊也對陶侃做出了分析,然後便很快明確了一點,陶侃對晉元帝的忠心,可能並沒有多少。

或者說,魏晉南北朝這三百多年裏,對帝室忠心的基本就沒有幾個。

追根溯源,九品中正制基本上讓晉朝的官吏處於一種父死子繼的狀態——從父親手上接過職位的二代三代四代們,只會把職位當成父親給了遺產,而不會去感激國家給了他重用。

寒門更不必說,才華高如陶侃,當年在張華手下當尚書郎時,也被諸世家鄙稱為“小人”,如果沒有亂世來給他拖展才華,那麽,在張華這個靠山倒下後,他可能一世都只是白丁。

再加上魏晉之時,南北十六國加起來差不多有一百四多個皇帝,人均兩年都不到,說忠心有點太奢侈了。

所以她才專門到武昌外不遠的地方來守株待兔。

事情也正如她所料,不過半個月的時間,陶侃便收到消息,親自前來。

石陽峒依山靠水,這些時日裏,肖曉曉在這邊經營了一個集市,主要是賣些鹽來交易山貨,她教授了這些人怎麽辨別藥材,同時還打劫、不,是肅清了周圍一些小的水匪,連人帶巢穴一窩,獲得了幾條破船,可以用來在長江上擺渡送貨賺點錢財。

一名高大的老人帶著侍衛,騎馬來到這處集市。

地方狹小,攤位密集,他們在只能市外下馬,走入其中。

這裏除了賣鹽,還交易一些麻布、藥品,但更重要是,這裏有一位少女坐在高台上,和台下的人高談闊論——這難道是在談玄?

陶侃微微皺眉,他是很不喜歡談玄之風的,奈何若不談玄,便很難在如今的官場上立足,但聽聞北方渤海公以才幹實學論為重,她之手下,當不會談玄才是?

他不由得靠近了些,才聽清這女子說的是何。

“這大肚病呢,主要防治,便要看周圍水域有沒有這種小螺——這小螺會在身邊水中放出水蠱,人畜觸水便得……”肖妃在台上認真給他們講解衛生知識,“所以,一但在取水之處看到此物,必不可用手觸碰,盡量用長鉗毀去。”

她在身邊的黑板上畫出水,然後在水裏畫了釘螺,又在螺上畫了小蟲,以箭頭的形勢給他們講解怎麽防血吸蟲病。

她說的簡潔易懂,清晰明了,又講解不用太過擔心,這東西並沒有那麽可怕,我們需要的,是切斷他它的傳播途徑,只要常常喝熱水,收集肥料漚肥就好,同時,她還給他們普及把水燒過後喝的好處,說這樣能長壽,少生病,而且不要擔心廢柴禾,因為以後等渤海公過來了,大家都有用不完的柴禾……

沒辦法,南方的瘟疫就是人口增長的最大障礙,這裏的人不懂這些,把這些都統稱為瘴氣,推廣防疫對增長人口,收攏民心都是有很大好處的。

講完這些,肖妃還把這些知識總結成順口溜,讓人記下。

這些人都聽得非常認真,認真到陶侃都困惑自己以及前的話為什麽這些蠻人就聽不下去呢?

但很快,他就知道這些人認真聽的原因了。

當肖妃確定他們都記住這些知識後,滿意地宣布今天的課堂結束了。

這些人都努力地鼓掌歡呼,然後一擁而上,去旁邊的一名青年面前,排起隊來。

青年面前放著一個大麻布口袋,拿著小巧可握掌中的戥秤,給他們挨個稱了一撮灰色的粉末,用細紙包著,聽著蠻人背會了順口溜,便一份分發出去,這些蠻人興高彩烈地收了起來。

“這是什麽?”陶侃問旁邊的一位蠻人攤主,後者正在侍弄面前的幾塊野草根,將上邊泥土摳掉。

“那是藥粉,能止水疹之癢,”蠻人有些羨慕地答道,“肖姑娘說了,願意聽她講座的,只要會背她講的東西,就能免費領藥,不過只能領一次。”

陶侃一時忍不住大為心動,他年輕時做魚梁吏,常年在水邊,生了水疹,一但發作,恨不得將那塊皮摳下來,他不怕戰場上的刀兵,卻常常被這小病折騰得難以安眠,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麽這些人會認真聽——山蠻居於洞穴,潮濕炎熱,極易生疹。

那蠻人又忍不住補充道:“肖姑娘真是大好人,她還說了,以後會經常發這些東西,請我們多讓老人過來聽,讓老人日子過得好些……”

他本是博文強記之人,肖姑娘講的什麽都記住了,於是排在隊伍後邊,也上前去領了一份。

他雖年老,卻氣質不凡,分藥的青年多看了他一眼。

領了藥,陶侃緩緩走到正在擦木板的肖曉曉面前。

美如芙蕖的姑娘轉頭看他,微微一笑:“閣下天人之資,非凡也,不如一述?”

陶侃心中了然,淡淡道:“當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