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鹿門書院(三)(第2/3頁)
“扶乩琴?”綾煙煙若有所思:“之前聽師父提過幾句,沒想到還真有這種法寶。”
年輕儒士受到些許安慰,一臉與有榮焉:“那是因為山主太低調,扶乩琴才沒能得以名滿天下。”
綾煙煙又問:“真有傳言這麽厲害,那先前受了重傷的人應該都被救回來了吧?”
年輕儒士這回不知為何有些詞窮,支支吾吾地應付過去:“應該吧,山主仁義心腸,不是那種見死不救之人。”
說話間,樓下簇擁成一團的人群又喧嚷起來,像被小舟劈開的浪花朝兩側分開。
原來是鹿門書院的弟子收到傳訊趕了過來,清一色月白長袍,行走之間博帶當風,氣度灑然。為首弟子衣擺上繡著一片銀色水波紋,月光下熠熠生輝。
“那個應該是山長的嫡傳弟子。”年輕儒士是個話癆,滔滔不絕:“鹿門書院的山長一共就只收了兩個嫡傳,這個應該是大弟子,那些人都叫他大師兄呢。”
大家對嫡傳不嫡傳的都不感興趣,只關心那個命懸一線的年輕人到底如何。
鹿門書院那群弟子似是起了爭執,少頃後又將年輕人擡了出去,又派了幾人去他房間查看,除了滿屋子鮮血,沒有任何線索。
樓上地板全是血,順著木縫往下滴,可憐白梨的房間糟了池魚之殃,一片血汙狼藉,大半夜的格外滲人。跑堂小夥正指使一幫雜役擦幹這些血跡,一個勁兒地給眾人賠不是,估計到後半夜才能處理完。
長夜漫漫,眾人不可能枯坐一夜,可剩下的客房都滿了,她無處可去。
白梨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綾煙煙,綾煙煙何等細膩敏感,不等她開口,便通情達理道:“你在薛道友屋裏坐一會吧,我們繼續回去睡,絕對不會打擾。”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不是,我想去你屋裏……”白梨想說,我想去你屋裏湊合一下。
綾煙煙豎起一根手指:“不用再解釋了,姜師兄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姜別寒都告訴你什麽了?
她往後倒退著進了自己房間,走廊上的壁燈已經熄滅,屋內光源隨著房門閉合,與人聲一同遠去,留滿肚子疑惑的白梨,納悶地站在原地。
她打量著好整以暇站在一旁的薛瓊樓,疑竇叢生:“你是不是跟他們說了什麽?”
薛瓊樓的笑像在嘲諷她自作自受:“你自己做的孽,又想怪到別人頭上來?”
她表情迷茫,看樣子全然不記得曾經說過什麽話。
薛瓊樓凝視著她,心底微哂。
看來表裏不一的不止他一個。
他推開自己房門,又在門口站定,滿屋子燭影在衣袍上晃動,“想在走廊上過夜?”
經歷了方才的事,她哪敢再孤身練膽?白梨迅速放棄氣節,跨進門檻,自顧自找了張椅子坐下。
薛瓊樓坐在一旁,私底下的坐姿也是一板一眼,話本攤平在膝蓋,兩人中間隔著一盞油燈,時不時響起燈芯燃燒的聲音,以及輕輕的翻頁聲。
兩人相對而坐,各自無言。
白梨撐著額頭,臉側跳躍的燭火使得眼前的光影明晦不定,她卻毫無睡意,時間在黑夜中流逝得格外緩慢,遙遠的天際傳來一兩聲雞鳴犬吠,窗外卻遲遲沒有曙光破曉的跡象。
不對勁,她房間怎麽還沒擦幹凈?
白梨忍不住拍案而起:“我想回屋看看!”
薛瓊樓沒有反應,任她跑過去開門,砰砰砰幾下拽門聲過後,她有些惱怒的聲音傳來,“門怎麽又打不開了?——你又鎖我?!”
他充耳不聞,緩緩翻過一頁。
白梨試圖曉之以理:“我有很重要的東西在隔壁,我就去看一眼!”
薛瓊樓淡漠的目光落在書頁上,不為所動:“你東西不都裝在芥子袋裏嗎?”
白梨:“……”
她又試圖動之以情:“人生地不熟的,我能亂走到哪裏去?我就回屋看一下下,我怕他們心懷不軌在我屋裏動手腳。”
薛瓊樓翻著書隨口說:“有我在,他們不會。”
有你在才惹人生疑啊!
“就算有蛛絲馬跡殘留下來,我也沒那個本事明察秋毫。”白梨退回椅子坐下,坦誠相待:“沒必要把我拘一整晚吧?”
她坐下的動靜不小,椅子刺耳地往後一滑,撞得油燈搖搖欲墜。
“別浪費口舌了。”薛瓊樓頭也不擡,伸手扶穩,愜意地架起腿:“我說過,這次沒那麽容易給你開門。”
跟一個縝密又多疑的人說這些,都是廢話。
“不過你放心,這次我沒興趣針對你。”他合上話本,終於擡起目光,緩緩道:“上策是你我二人心照不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幹;中策是你先前投石問路,現在知難而退,嗯,那我也不會怎麽樣;至於下下策,就是你非要以卵擊石,”他停頓一下,微笑道:“那我就只好拘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