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一、

去年年初,打開文档寫序言的時候,我沒想過這本書會寫這麽長。

在我的設想和我的合同裏,它都只應該在一百八十萬字結束,最多二百萬。然而終究是三年多未曾提筆,我對文本的把控力減弱了,或者也有我個人的多方面原因,山河最終在近二百八十萬字時才結束。

我之前在題外話說過,這多出來的字數,幾乎給我帶來了巨大的損失。然而最終,讓我不計損失也要不折不扣地寫下去,把故事寫完整的原動力,是我想將天定系列完美始終的巨大心願。無論人心如何浮躁,讀者如何星散,壓力如何巨大,精力如何貧瘠,“爛尾”以及“草率”都始終是我作為作者,不可承受之重。

也許即便努力如此,依舊會有讀者不滿意故事的完成度。這在我每本書結束時都發生過。某種情況下,我願意將之看成的對故事的贊賞:因為只有閱讀至意猶未盡,才會覺得結局草率,希望更長長久久地看下去。而於我自己,無論選擇戛然而止還是余韻悠長,都會在該結束的時刻結束,少一個字固然不夠完美,多一個字那也叫續貂。

能夠證明我完整寫完了心中所想的,是山河寫作過程中常提起的一件軼事。2019年4月,我出門做活動,當時讀者管理師爺陪同在側,當晚她在我房間,聽我談山河的走向和結局,我一直說到了淩晨兩點,兩點後,她抹著眼淚離開了我的房間。

那眼淚她在之後的一年內念念不忘,而我也念念不忘,因為那是我心中結局所得到的第一次反饋。那夜酒店裏隨言語鋪展開的暴雨之下的景仁宮,和大雪之中的關城,以及決然揮劍的德妃,雨夜背屍的文臻,城頭之上抱著骨灰盒三日三夜無聲氣絕的林擎,在一年多的時光後,終於走近了我的指下,而在這些紛至沓來的場景中,又默默加入了烈火中沉默抵抗的唐慕之,含笑蘸血作煙花圖的謝折枝,城上第一次姿態散漫睡去的林飛白,撿起他的劍繼續守城的周沅芷,湖州為戰獻身的無數無名百姓,和家國大義在上,放棄唯一真正可得天下機會、最後天京城樓上,一人群奏扛萬軍,將生死都譜成傳奇的唐羨之。

他們每個人都是傳奇。

是於山河的爭霸大背景裏,於蒼生家國的宏大命題中,於濤生雲滅的戰爭和權謀傾軋裏,活出屬於自己模樣的那一群人。

對於讀者,大抵比較喜歡用“虐”或“甜”這樣的字眼來標注情節,但事實上,正劇這樣的文體,應該要超脫於這樣簡單的標簽,於更廣闊的視野之中細讀所有人的選擇和一生。死亡不僅僅是虐,還寫滿犧牲、悲壯、偉大、奉獻這樣的字眼。愛情不僅僅是甜,還隱藏著救贖、扶持、理解、信任這樣的細節。每個讀者眼裏的每個角色,都應該因為每個人經歷機遇的不同而感受不同。

山河很幸運,得無數知音共鳴。貢獻長評近二十萬字,都已經收錄進正文中,我但望這些美好文字,能和山河一起永久留在獨屬於它的網頁上,而不因完結便湮滅於評論區。

完結後我會繼續在評論區收集優秀長評上傳,懇請讀者朋友們若有感喟,不吝提筆惠賜,若能湊整字數三百萬,那也是極好的。

之前我曾給韓國版的《凰權》寫序言:“寂寥者看見命運的撥弄和嘆惋,奮進者看見權謀的深沉和翻覆,細膩者見情,粗獷者見熱血,萬千人都可於其中尋找到自身的倒影,映射前世今生來路歸途,而尋覓知音的道路上不分主配,每一秒的邂逅都珍貴且完整。”

希望山河亦是如此。

二、

山河到最後,有一些存稿,也有幾位朋友提前試讀,然後她們開始了和我的嚎叫。

嚎叫聲裏,林飛白睡了,哦不被周沅芷睡了,還留下了遺腹子。

嚎叫聲裏,易人離和厲笑安然到老。

但也僅止於如此了。

我並不是一個輕易會為人左右的人,事實上結局期我是不看留言的,一直到完結後才會回頭細看,就是怕過於洶湧的情緒和要求會影響我個人的寫作抉擇。

寫作說到底,就應該是獨立且孤獨的歷程。說句大家也許會不滿的話,讀者的意見可供參考,但真的完全按照每個人的意見去推進,一本書也就離崩塌不遠了。

事實上在她們和我嚎叫易人離的時候,我曾經冷漠表示:打住。

到此為止。

不要再試圖影響我的寫作。

上帝只能有一個。

在林飛白和周沅芷的愛情上,我也曾經表示質疑,我覺得那一睡是否有點俗?

師爺和我說,不,如果沒能得成正果,那周小姐就是騷擾了。

有道理。

所以林飛白成為我寫作至今唯一一個寫清楚了愛情主線並和別人修成正果的男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