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對峙

“你真的想看清楚我嗎?”

這話一出,聞近純眼睛一眯,隨即便笑了起來。

然後她下巴一擡,道:“對,過來,跪下!”

嘴裏頤指氣使,身子卻在猛然後退,喝道:“拿下!”

她身後忽然鬼魅般閃現一條人影。

“砰”一聲,她的後背正撞入那人懷中。

聞近純大驚,正要尖叫,卻已經被那人勒住咽喉,聞近純手肘向後一搗,手肘下嚓地彈出一截利刃!

這一著迅捷且陰險,但此時文臻已經到了,一手捏住了她的手肘,往下一刺,聞近純一聲慘叫,利刃刺入了她的大腿。

文臻接手聞近純那一霎,那條人影一閃不見,完美交接。

那是冷鶯。

下一瞬文臻已經換了身位,到了聞近純背後,挾持住了她。

她和冷鶯的配合經過幾年打磨,已經妙到毫巔,不過眨眼瞬間,聞近純已經落入她手,而聞近純布置的人,才剛剛閃現身形。

很多人,確實足夠留下她,但已經毫無用處。

文臻緊緊卡著聞近純,一手抓著她的手肘,手指用力,卸下那截利刃,笑道:“這回看清楚了嗎?”

聞近純尖聲道:“放開我!挾持皇妃是死罪!文臻你找死——”

寒光一閃,鮮血潑喇喇打在地面,一聲慘呼幾乎叫破咽喉。

聞近純渾身發抖,手腕上血如泉湧。

文臻訝然道:“哎呀,你掙紮什麽呀,你看,這一不小心,抹斷你的手筋了呀!”

德妃筆直地站著,看著地上的血,想著那日鐵獄裏燕綏手腕上汩汩不斷的血。

忽然格格一笑。

燕綏。

樂不?

你媳婦果然給你報仇了。

她一聽到我說為難兩個字,便知道這賤人作祟了。然後這賤人就倒黴了。

刺史報仇,一刻嫌晚。

她心情暢快,一邊笑,一邊回去穩穩坐下了。

後頭的事,用不著她了。

燕綏有妻如此,是他的福氣。

她眯起眼,眼神裏淡淡羨慕。

一邊羨慕著,一邊驚訝地道:“哎呀,這位是誰!怎麽忽然出現在這裏?”

聞近純氣得哭著吐了一口血。

而此時香宮之外,已經有無數腳步聲急促響起。

……

囚車裏,“文臻”挺直了身軀,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那個高懸的身影。

忽然朗聲道:“殿下。自當初天京一別,已經數載。彼此音信不通。文臻並不知殿下所行所想。但文臻知道殿下心田高潔,向來孺慕先帝,絕非弑君殺父之人。”

百姓嘩然一聲。

這是什麽意思!

是要劫囚嗎!

禮部官員和旗手衛緊張起來,靠攏了囚車。

“文臻”卻又道:“只是白雲蒼狗,世事多變。文臻也不敢對這世間事一言論之。如今自請成囚,千裏上京,為的正是陛下駕前面陳心跡。也為辨明這弑君一事,到底真假何如。”

她聲音忽然轉厲:“若此事為真。則你我割袍斷義,文臻必親手手刃殿下,全我忠君之義!”

百姓轟地一聲,隨即猛然贊好。

“……若此事為假。君為人所構陷汙蔑,文臻也必手刃罪魁,全我與君之情義!”

又是一靜,隨即又是一聲轟然贊好。

寥寥數語,自見風骨鐵血。

傳奇女刺史,不負傳奇。

“文臻”說完,微微一躬,道:“殿下且等我!”決然而起,道:“走!”

百姓唰地讓開一條道路,眼神欽敬。

禮部官員被這氣勢所逼,不得不跟在後面,掌心裏滿滿是汗。

女刺史夠狠。

城門見罪人,不僅沒入套,反而又借勢做了一番完美的表演。

不僅立足道德高地,占盡道理,不動聲色給燕綏喊冤,不著痕跡自我辯白,也將最易為人詬病的所謂情事糾纏導致的立場不正,轉化為了光明磊落的知己情義。

簡直可歌可頌,可為酒樓茶樓再添十年話本。

城門這一幕,片刻便如風一般傳向天京城,無數人紛紛湧來,想看看傳奇女刺史,也想想看看剛剛又寫了一折傳奇的女刺史,是否還有驚人之語?

而采桑就一直站在車轅上,向越來越多的人群,一遍遍傳播著先前的那些話,引得唏噓跟隨的人群越來越多。

禮部官員越發覺得不好。

這囚車並沒有直接向皇宮去,反而繞著天京轉圈子,幾乎將整個天京的百姓都吸引了大半,這幾番招搖過市下來,現在整個天京百姓都知道湖州刺史“蒙冤受屈,被押上京。”,而新帝和朝廷“過河拆橋,兔死狗烹”了。

雖然采桑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那後八個字,雖然文臻城門前的表演也是正義凜然無可指摘,但是天京百姓就是得出了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