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我們成親吧

他心中百味雜陳,從未想過世上有這般復雜沉痛的感情。

他出身優渥卻又命途多舛,叛出家門時雖是少年,卻已經經歷過這世間至苦,對情感一事便抱持了一懷冷漠,油滑輕佻表象下藏一顆冷厲的心,並不覺得自己會對那些牽絲絆藤的感情有所觸動。

然而從那晚洞房所見,到今夜直面這一場用盡全身力氣的哭泣,他忽然也覺得心間微痛。

他的手剛剛落下去,厲笑卻似感受到莫大的刺激,猛地一甩頭甩掉他的手,放聲大嚎,“別碰我——別碰我——都滾開!滾開!你也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易人離驚得一跳,眼看她歇斯底裏,怕驚動店家,又覺得她情緒過於激烈,怕於身體不利,想了想,一個手刀將她劈昏。

厲笑鬧得厲害,易人離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因此也就沒有注意屋外正有聲音接近。

他劈昏了厲笑,把她抱上床,一轉眼看見她因為這一番掙紮衣裳狼藉,準備給她拉好,手剛放上她領口,門砰地一聲被踢開了。

易人離回頭,就看見門口,立了六個鐵塔一樣的漢子。

厲家的寵妹狂魔葫蘆娃們,不放心妹妹,順著易人離留下的記號一路找過來,正好看見“厲笑哭鬧尖叫大罵易人離欺負她,易人離把人打昏正準備用強”這樣異常狗血的一幕。

這下還了得。

六個葫蘆娃一起上,將可憐的易人離揍了一頓。

在狂風暴雨的怒罵和拳腳中,易人離愣是沒撈到機會為自己解釋一句。

厲家的家風:遇見敵人,先下手為強,遇見沒把握一個人搞定的,大家夥一起上。

當年鼎國公以潑聞名,從來沒有道理和風度可講。只要能贏,抱住敵方大將地上打滾掏襠摳眼珠的事情也幹過,並以此為傲,家風代代相傳。葫蘆娃自然完美繼承,且葫蘆娃人多,這麽多年早就練成默契,靠這一手打遍天京無敵手,除了當年有眼不識泰山,在從海外剛剛回京只有十三歲的宜王手中吃過虧外,一般都是別人吃他們的虧。

等易人離被揍得鼻青臉腫,口齒不清,就更沒辦法解釋了。

而此時厲笑鬧騰完了,又昏睡了,葫蘆娃們心疼極了,把厲笑帶回營地,自然也把易人離綁了回去,一路上每次看見憔悴的厲笑一次,就忍不住踢易人離一腳。

易人離在市井混跡多年,自然不肯忍氣吞聲,何況他本是厲笑的恩人,免不了破口大罵,還沒開口,厲家老大就脫下自己的臭襪子,塞住了易人離的嘴。

易人離沒被揍死,差點被臭襪子給熏死,壯烈在去長川的路上。

偏巧和他一起出來的林飛白,和他也失散了,並且直接去尋找文臻燕綏,根本沒有再回大部隊。

易人離被綁回營地,自然引起轟動,厲家葫蘆娃們還不解開他的綁縛和臭襪子,雖然不會公開宣揚易人離的“劣跡”,卻和厲以書私下憤怒地控訴了易人離乘人之危,擄走厲笑,並試圖欺辱她的無恥行徑。

易人離本來都快絕望了,厲以書也是厲家子弟,肯定聽信他兄弟的,這下他易人離救人快要把命給救掉了。

女人啊,除了文臻,真他娘的都是坑人的玩意!

幸虧厲以書能在眾兄弟中脫穎而出,好歹性子沉穩一些。表示一路同行,易人離不像是這種人,其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阻止了葫蘆娃們兄弟們要將易人離吊出去示眾的行為,但出於穩妥起見,也沒放開他的束縛,將他單獨關押在一輛馬車裏,等待厲笑醒了問清楚再說。

厲笑這一病沉重,兩天後才清醒些,醒來就遇上哥哥們圍床殷殷關切,還表示讓她不用傷心,他們已經把那個混賬小子易人離揍了一頓關起來,等她病好了,每天三頓地揍。

厲笑嚇了一跳。驚得當場就跳下了床。

後來,後來事情就翻轉了。

情況從七個葫蘆娃圍追堵截要揍易人離,變成七個葫蘆娃圍追堵截要給易人離賠罪。

易人離吃了大虧,又不能真的把這頓揍還回去,看見那六個搓著手的大高個兒就煩,幹脆躲著走。

畢竟誰每天早上睡得正香被六個鐵塔一樣的壯漢叫醒,然後被塞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早餐,晚上夜深人靜了還有一群人圍著你索要一個原諒,出去散步有人跟著,打獵有人跟著,上茅廁也有人跟著……這種道歉法,他覺得還不如被揍一頓呢。

好在這樣鬧騰兩天後,那群傻大個兒們不再來了,聽說是厲笑阻止了。易人離剛松了口氣,結果厲笑找到他親自道歉。

姑娘眼圈紅紅的,站在他面前垂著頭,易人離看她又瘦了一圈的小身板兒,想起那晚洞房裏她也是這般垂著頭,一搖頭灑落一地淚珠,卻還是站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