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第2/3頁)

自數年前嫁入宮中,皇後娘娘一直不快活得很,唯有在今春認識蘭台郎後,方有轉變,在每每見到蘭台郎時,眉眼間皆漾有笑意,深宮冷寂,似唯有與蘭台郎相見,可讓皇後娘娘,暫得片刻歡喜。

千盼萬盼,終將蘭台郎盼來,侍女們將食案涼食撤下,另換熱食後,皆自覺退了下去並闔上殿門,宇文皇後望著如儀朝她行禮的年輕男子,唇邊浮起笑意,“我就知道你會來的,為了你的好表妹。”

她讓侍女多加的一句話,與蕭觀音有關,宇文皇後令衛珩平身近前,悠悠望著他,軟語似是輕嗔,“還說對表妹無意,我不過隨口一說,嚇嚇你而已,你就來了。”

衛珩嗓音神色皆是平靜,“我與表妹兄妹情深,自是不能對她的安危坐視不管,事涉其他親友,亦是如此,其中並無半分男女之情。”

皇後咬著笑看衛珩,也不知對他這說辭信幾分,只是道:“好極了,你親友眾多,這請你來的法子,還是能使許多次的。”

自入殿起、一直微垂著頭的衛珩,擡眸看向身前不遠醉酒的女子,靜默片刻後,輕聲問道:“娘娘何苦?”

皇後飲著杯中酒問:“什麽何苦?”

衛珩靜望著皇後道:“娘娘對微臣,並無半分男女之情,何苦如此……”

握持酒杯的手,在微微一頓後,將杯中殘酒,盡數灌入喉中,皇後看向衛珩,眸光如笑,“誰說我對你沒有半分男女之情,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極了。”

她自斟著酒道:“我知道你喜歡蕭觀音,不必為怕我害她而藏著掖著,她招人喜歡,我知道,不像我,專招人厭。”

衛珩道:“沒有。”

皇後笑,“什麽沒有?是沒有喜歡蕭觀音?還是沒有討厭宇文菀?”

衛珩無聲靜望皇後片刻,低道:“……微臣……沒有喜歡的女子。”

“既沒有喜歡過人,又如何看得出旁人喜不喜歡”,皇後一手支頤,一手悠悠晃著杯中酒,笑望著身前男子道,“宇文菀是喜歡衛珩的,喜歡極了。”

衛珩聞言沉默許久,眼望著皇後,輕輕地道:“既然娘娘懂得,那想必,是曾喜歡過一人……”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直含笑與他說話的皇後娘娘,陡然神色一變,面容如染寒霜,將手中酒杯,狠狠朝地一摜。

美酒潑出,酒杯“咕嚕嚕”滾到他的靴前,衛珩望著身前眉目凝雪、朱唇冷淡的年輕女子,宛似一支傲雪紅梅,淩寒不屈,默默垂下眸子,一拱手做請罪狀,“微臣令娘娘不快,不該再在此處礙娘娘的眼,微臣請退。”

皇後娘娘似也不想看他,揚手一指朱色殿門,衛珩再一躬身,轉身將走出此殿時,卻又聽身後女子冷聲道:“站住。”

他背身僵站在那裏,身後的皇後娘娘,卻也不說什麽了,如此沉寂許久後,方聽有腳步聲緩緩近前,皇後娘娘的聲音,也變得如前笑語吟吟,“你不想要這個了嗎?”

一枚瑩白的和田玉佩,自皇後娘娘手中搖落,出現在他面前,這枚玉佩,是衛家家傳,他日常佩在腰畔,之前被皇後娘娘解了去,家中問起時,他還只能以丟失為由搪塞,衛珩望著玉佩,以及佩後的女子,默了默道:“自是想要的。”

“陪我出宮轉轉,就還了你,若我在宮外,又看上了別的男兒,往後也不必召你這貞烈男子相陪了”,皇後踱步走至衛珩身前,執佩背手在後,眼望著衛珩,笑意盈盈,“如何,玉郎?”

若論神都城遊逛勝地,天晟長街是排得上前十的,從蕭家用罷午膳離開後,因九弟宇文淳想看戲法,而娘子又縱寵著九弟,宇文泓陪著娘子與九弟,來到這天晟長街,遊逛了半日,三人邊玩邊吃,到天黑回到王府時,也不必再用晚膳,早早盥洗。

蕭觀音是女子,因需解飾卸妝,梳洗自然要比宇文泓慢一些,等她收拾好自己,屏退侍女,向榻邊走去時,見她的夫君宇文泓攏被坐榻,裹得自己像個大粽子,燈光下,眸光晶晶亮地望著她,像是已等她多時了。

雖知夫君常有些奇思妙想,但蕭觀音猜不出他此刻是為哪般,笑問他道:“這是在做什麽?”

“變戲法”,她的夫君笑對她道,“你過來,我變給你看。”

蕭觀音噙笑走近,剛在榻邊坐下,就被宇文泓忽地一張被子,給裹了進去,她短促的一驚後,熟悉的無奈,湧至心頭,微微仰首,笑望著同樣笑意盈盈的宇文泓問:“然後呢,要像今日在天晟長街看到的那般,將我變沒嗎?”

宇文泓搖搖頭,“不是變沒,娘子不能變沒,娘子變沒,宇文泓要發瘋的。”

他一邊笑說著,一邊在被中,將一物事塞到蕭觀音手中,蕭觀音拿起看去,見是一尊觀音木雕,並不十分寶相端嚴,而是慈眉善目,面相溫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