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舍(第2/2頁)

她瞥見近在咫尺的精壯胸膛,還有那道醒目的疤痕。

所有的擔憂與不舍,最終唯有一句叮囑。

“夫君千萬保重。”

盛煜沒說話,只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親吻挪向唇邊。直至風雨驟疾,細汗淋漓,才啞聲道:“等我回去。”

……

夫妻倆起身時已是巳時將近。

虞淵今日清早便換了盛煜的裝束,帶了數名護衛前往一處藏在深山的道觀。從未在朗州露面的盧珣則喬裝遠遠盯著,跟了一陣後回來稟報,說那姓段的果然將虞淵誤認為盛煜,已尾隨而去。

只是彼時盛煜尚未起身,盧璘沒敢去打攪。

此刻夫妻用飯,盧璘稟報了動向,盛煜少了顧慮,飯後便將魏鸞送上馬車,命盧珣、染冬和護衛們盡心保護,務必抵達京城。魏鸞因來路風平浪靜,返程也不惹人注意,硬是說服盛煜,將她帶來的護衛盡數留在朗州,只帶了盧珣和染冬在側。

好在玄鏡司在各處皆有人手,盧珣雖非朝廷中人,對此極為熟悉。

若碰見麻煩,能隨時召人救援。

盛煜拗不過魏鸞,瞧她滿面擔心快要哭了的模樣,只能笑納。

等車馬啟程後,回去處置剩下的事。

虞淵去的那座道觀藏在深山密林之中,周遭山勢險峻地形復雜,是個伏擊的好地方。為免拖得太久,當天後晌,盛煜又讓蔡靖帶玄鏡司的人馬往那邊跑了一趟,莊院之中的人整裝出行,分批奔向道觀,營造出盛煜欲離開朗州,先去道觀拿要緊物事的假象。

當晚,虞淵宿在道觀,盛煜埋伏於荒野。

夜半時分,原本銷聲匿跡的章家爪牙果然跟著那姓段的,盡數殺回來,還添了不少人手,直奔虞淵所在的道觀。

盛煜以逸待勞,借著地勢之利,與虞淵兩面夾擊。

一場鏖戰後,章氏爪牙被盡數斬除,姓段的也落入盛煜手裏。

可惜玄鏡司也傷亡頗重。

但朝堂上較量廝殺,這種事無可避免,盛煜只能命人厚加撫恤,待狄肅抵達朗州後,啟程奔赴鎮國公的老巢庭州。

……

這些事都經由玄鏡司傳到盧珣手裏,而後稟給魏鸞。

魏鸞懸了許久的那顆心,終於稍稍安定。

回到京城的那日,驕陽酷熱,蟬聲嘶鳴。

馬車緩緩駛過寬敞的官道,兩旁綠柳成蔭,桑陌縱橫。出城避暑的華蓋香車如水流出,魏鸞坐在極不起眼的青帷馬車裏,掀簾望外時,還瞧見了兩輛定國公府的,看那派頭和周遭仆婦隨從,應是她的舅母定國公夫人。

換做從前,魏鸞定會停車招呼。

哪怕僅僅一年之前,魏鸞還對兩位舅母親近敬重,時常結伴出遊,共赴遊宴。

此刻卻連多看兩眼都不願意。

——太子妃與竇氏的惡意在前,定國公府雖未還為對她動手,但派了段叔去朗州,欲置盛煜於死地。昔日的血脈親情與照拂之恩,早已在章皇後和兩位國公爺的肆意妄為下撕裂,章家的刀劍指向曲園,無異於架在她的脖子上。

魏鸞絕難容忍他們傷盛煜分毫。

這樣的事情,在一年之前,魏鸞是想都不會想的。

世事變幻之奇妙,大抵也在於此。

魏鸞沉眉落下側簾,只取了團扇納涼。

原本喧嚷熱鬧的城門口在她漸漸靠近時,忽然變得安靜起來,旋即,馬車緩緩停穩,傳來整齊的馬蹄聲。魏鸞詫然瞧向外面,便見巍峨的城樓下,兩隊駿馬整齊走出,馬背上的侍衛盔甲嚴整,是東宮衛率的裝束。

果然,衛隊的後面,太子周令淵頂著烈日騎馬而出,似要出城巡查。

魏鸞怕被他瞧見,連忙將軟簾遮得只剩條縫隙。

透過縫隙,能看到人影晃動,漸漸靠近。

在經過這輛按規矩避讓在道旁的馬車時,周令淵忽然勒馬,示意衛隊原地停駐,他卻撥轉馬頭,徑直往這邊走來。駿馬上的男人眉清骨秀,錦衣玉冠,目光直直望向這青布軟簾,即使之中隙中窺視,魏鸞也感覺得出來,周令淵身上的氣勢似乎變了。

從前溫和尊貴,舉止爾雅,此刻雖相貌依舊,那目光盯過來時卻讓人覺得有些陰鷙。

他在車旁勒馬,手裏馬鞭微擡,來挑軟簾。

魏鸞心裏咯噔一聲。

——回京途中安穩無事,臨近京城時,難免放松警惕。方才她閉目小憩,染冬怕她蜷著不舒服,將整個車廂都騰給魏鸞臥睡,而後坐在車轅,與趕車的盧珣閑談。周令淵定是認出了染冬,才會忽然來這邊。

雖說這事極易搪塞,但對著與從前截然不同的周令淵,魏鸞卻還是有些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