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暗箭(第2/3頁)

彼時章玉映也還在京城。

眼前這人被章玉映稱為段叔,似乎是章孝溫的下屬,據章玉映所言,當時是個管著斥候營的軍將。章孝溫身邊隨從不少,大多卻難斂久在邊疆沙場養出的武將習氣,碰見公府嬌養的千金,態度恭敬但行事冷硬,很是無趣。唯有這位段叔雖其貌不揚,卻平易近人,最得章玉映喜愛。

在定國公府的那幾天裏,從長輩處抽身後,章玉映便愛拉著魏鸞和周驪音去找這位段叔,聽他講邊地有趣的故事。

只是此人相貌實在普通,行事又溫吞,魏鸞當時聽得津津有味,過後就沒印象了。

今日途中碰見,若不是特地留意,恐怕未必能想起來。

但也就是這種人,最適宜做斥候刺探軍情。

魏鸞呼吸微緊,趕緊推醒盛煜,怕被那人聽見,探身過去湊在耳邊道:“剛才有位樵夫路過,我瞧著很眼熟,似乎是定國公身邊的人。夫君,派個人跟去看看嗎?”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呼吸噴在耳邊,熱乎乎的。

盛煜原本心神微漾,聽見後半句,卻覺微驚。

“像章孝溫的人?”

“是啊,面容很像,那人從前是管斥候營的,我怕……”

不必她言明,盛煜早已會意。

清雋的臉上霎時籠了肅色,他傾身探向魏鸞那側,從洞開的側窗瞧出去,那位樵夫已走至十數步外。平淡無奇的打扮,並不惹眼的身形,挑著柴擔獨自緩行,若非魏鸞特意提起,便是連他都未必會留意,只當作是尋常樵夫。

但此刻留神細看,立馬就覺出了端倪。

那人走路的步伐雖緩慢,但習武之人與尋常樵夫走路時,終究是有細微差別的。

盛煜眸色驟沉,朝隨行在側扮作家仆的虞淵遞個眼色,待他驅馬近前,低聲吩咐道:“跟去看看,是斥候營的高手,確認身份即可,別打草驚蛇。”

虞淵應命,仍遂馬車走了片刻,到岔路口時,撥馬進了小巷。

……

樵夫的出現迅速勾起了魏鸞深藏的擔憂。

回到莊院後歇了片刻,待夫妻用飯時,便將當時與章玉映一道找那位段叔的事情說予盛煜。這般舊事重提,被塵埃掩埋了數年的回憶亦漸漸清晰,那位段將軍其貌不揚的臉屢屢浮入腦海,魏鸞已有八成的把握,她應當沒認錯人。

盛煜聽聞,神色亦愈發沉肅。

周令淵啟程回京,章太後派的人手亦盡數撤離後,他確實有過松懈。

畢竟,以盛煜的經驗判斷,章太後被永穆帝所迫,讓鎮國公放手軍權回京後絕不可能甘心認輸,定會等周令淵安然無恙,在京城謀劃更大的風浪。章家在京城的人手先前已被玄鏡司斬除了不少,那些人在朗州毫無所獲,被調回京城支援,合乎情理。

可若那樵夫當真是章氏的人,先前探到的章家動向恐怕是個幌子!

這念頭讓盛煜脊背生涼。

當晚夜深,虞淵回來後稟報的消息,更是令盛煜心中驟緊。

據虞淵所言,他尾隨那樵夫走了許久,對方並未去賣柴或回家,而是始終在這附近轉悠打探,似是在尋找蹤跡。且這兩個時辰裏,對方摸得離這莊院愈來愈近,看起行事頗有章法,恐怕是沖著這邊來的。

如此行徑,全然證實了魏鸞的猜測。

盛煜沉眉肅容,道:“他沒察覺吧?”

“屬下跟得很謹慎,一直遠遠尾隨,並沒接近他。”

“今晚留意四周,外松內緊。若他還來,不必驚動,稟報我即可。”盛煜知道此人來者不善,因狄肅不日即將抵達朗州,他還得近況趕往庭州,不宜耽擱太久,便吩咐虞淵先去安排,他在書房點燈讀書,等人回稟。

夜色濃如潑墨,三更過半時,虞淵悄然而入。

“他來了。”

極簡略的三個字,令盛煜心神微繃。

“多少人?”

“就他一個,應是來踩點的,行蹤極為隱蔽。若非主君吩咐,咱們死死盯著周遭動靜,怕是……”虞淵頓了頓,面露慚色,卻仍誠實道:“怕是很難察覺。”

這樣的刺探高手,便是整個玄鏡司也沒幾個。

盛煜聞言,面沉如水。

鎮國公與定國公自是一丘之貉,同為東宮效勞,此人在魏鸞年幼時便已是定國公麾下斥候營的領兵之將,可見其才能。今日若非魏鸞提醒,便是盛煜都未必會留意那不起眼的樵夫,對方卻在他毫無察覺時,悄悄摸到了莊院附近。

這份本事,比先前那波人高明了不知多少。

亦可見,周令淵雖啟程回京,在經歷了被擄囚禁之辱後,沒打算善罷甘休。先前幾回交鋒,鎮國公的人馬皆栽在玄鏡司手裏,如今對方佯裝撤退,令他放松警惕,卻派了這樣蹤跡深藏的人出手,自是打算探明玄鏡司的蹤跡後,殺個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