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靠山

兇手果然已逃逸無蹤。

這地方因占著滿坡木棉的美景,加之離京城不遠,早早就圈到了貴戚手中。山上修了別苑,裏面圈出了座小獸場,這些獒犬原是養在別苑中,只等馴化好了再送給公子哥們助威風。誰知今日卻有賊人闖入獸場,打暈馴獸師,將獒犬放出來引至此處。

等盧珣的人追過去時,兇手不見蹤影,馴獸師仍昏倒在地。

兩人無法,只好先來復命。

短暫的驚慌過後重歸平靜,在場眾人卻都懸著顆心。盧珣將周遭細看了一遍,並未瞧出半點異常,那十幾條獒犬身上暫時也沒異樣。他行事謹慎,便讓人就近找兩輛馬車,將這些死獒拖到盛家別苑備查。

盛月容亦驚得不輕,靠在車輪上面無血色。

在魏鸞走過去時,低聲道:“嫂嫂,你沒事吧?”

“沒事。”魏鸞搖頭,聲音溫和卻不容抗拒,“咱們先回府吧。”說著話,也不回曲園的馬車,緊跟著盛月容便鉆了進去。那位雖覺詫異,卻也沒說什麽,既不見沈嘉言前來,又遭了這般驚嚇,半刻都不敢多待,吩咐車夫趕緊離開。

姑嫂倆並肩而坐,魏鸞暗覷那位神色。

其實今日的事是誰的手筆,她差不多能猜到。兇手既已逃逸,憑她如今的人手,自然難以追查,至於養獒犬的冤大頭,恐怕也是被人利用,毫不知情。她如今困惑的問題是,方才獒犬氣勢洶洶,不找別人專奔著她來,定是有人在她身上做了手腳。

抓住那個人,便能揪出今日之事的線索。

那個人會是誰?

會是誘她來此的盛月容嗎?

魏鸞盯著身側的小姑子,輕輕握住她的手。

盛月容的手很涼,卻沒有躲閃,大概沒想到魏鸞會忽然這樣,疑惑地擡眼,繼而露出稍許歉意,道:“我不知道這裏有惡犬,讓嫂嫂受驚了,等會兒到了外頭,咱們再折些回去給祖母,這事也別跟府裏說了,免得祖母擔心。好不好?”

“不怕待會再出岔子?”

“應該……不至於吧。”盛月容下意識縮了縮,面上猶有懼色。

魏鸞笑而不語,輕拍了拍她手背,閉上眼又將方才的情形細細回想。從下車賞景到惡狗出現,再到一團驚慌……她猛然想起腰間被撞的那一下,心思微動,擡起手臂翻看那附近的衣裳。

旁邊盛月容忽然開口道:“別動。”

“怎麽?”

“這裏臟了,像是沾了點泥巴。”盛月容即便跟魏鸞不親,到底無怨無仇的,見那身浮花堆繡的披風臟汙,頗心疼地蹙眉。說著話,還輕輕往外扯了扯,給魏鸞看。

海棠紅的單薄披風拿銀線繡出花紋,上面卻蹭了墨綠的斑點,像是膏藥。

魏鸞脫下來將那臟汙處湊到鼻端,細細嗅了兩下,隱約聞見股怪異的味道。只是味道極淡,若非用心,根本聞不出來。但這幽微的氣味對嗅覺極靈敏的犬類而言,卻無疑是很明顯的。

難怪!

細枝末節串成線,魏鸞心裏有了數。

不過此刻盡是猜測,尚無實實在在的證據在手,她跟盛月容的關系本就尷尬,空口白牙地挑明只會鬧得難堪,遂不動聲色地將披風卷回去,隨口道:“剛才拉著你跑的那個是叫銀鵲吧?瞧著那樣瘦弱,倒是臨危不亂,懂得忠心護主。”

“是啊,我都沒想到她能沖過來。”

“有仆如此,也算是福氣,難怪你時時帶在身邊。”魏鸞含笑,閑聊似的道:“素日看她端茶打扇,行事倒是很機靈,那十指纖纖,想來是個心靈手巧的?”

“心靈算不上,手巧倒是真的。”盛月容既跟魏鸞同乘,自然不好一路沉默,且方才共同經歷兇險,難免添幾分親近之感,遂將隨身的香囊拿出來遞給魏鸞,道:“這是她給我做的香囊,上面繡花、絡子全是她的手筆,顏色也是她配的,比我原先挑的還好看。”

“果真別出心裁。”

盛月容得了誇贊,想起腰間宮絳也是銀鵲的手筆,遂給魏鸞瞧。

魏鸞原就是找話題猜銀鵲的長處,沒想到一試即中,自是稱贊不止,末了道:“我那邊也要做香囊,正不知絡子的線該選哪個顏色,不如待會回府後勞煩她一趟,過去幫我出出主意如何?”

“嫂嫂若瞧得上,吩咐她就是。”盛月容倒是半點都沒多想。

……

回城後先到曲園,盛月容果真吩咐銀鵲去幫魏鸞挑絲線。

銀鵲面露意外,卻仍乖順道:“是。”

魏鸞也不急著管她,進了曲園,並不去北朱閣,而是將她帶到垂花門附近的一處暖閣。旁人皆留在門外,只讓染冬和盧珣跟進去,門扇掩上之後,魏鸞回身看向銀鵲,原本溫和明麗的眼中已不知何時湧起慍怒。

銀鵲被她盯得心虛,縮著肩愈發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