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暖

從魏鸞口中得知實情始末後,盛煜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對沈嘉言當然有印象。

成婚之初他帶魏鸞入宮謝恩時,就曾撞見沈嘉言拿魏嶠的事去刺魏鸞的痛處,後來冬至宮宴,沈嘉言那番話意存挑撥,盛煜自然聽得出來。

原以為只是小姑娘不和睦,嘴皮上耍耍威風,誰知如今竟動起手來了?

買通侍女謀害性命,當真可惡之極!

盛煜沉眉,既已揪出銀鵲這條線,便吩咐盧珣,“找到她家人藏在何處,別叫死了。江通找份膏藥給我,至於這人——”他嫌惡地看了眼銀鵲,道:“以奴欺主,謀害人命,事情查明後拿出去打死。”

銀鵲聞言大驚,忙哀聲懇求,被盧珣堵住嘴拎走了。

江通也沒再逗留,奉命去找膏藥。

就連染冬都極有眼色地抱著披風出了門。

轉瞬之間,看似棘手的事便有了分派,魏鸞看著盛煜淡青的胡茬和衣上血跡,反倒有些愧疚。興國公雖不及鎮、定兩位重兵在握,畢竟是京城到北地的要道,是樹大根深的人物,要連根拔除,定會掀些風浪。

盛煜公事勞碌,回來連口水都沒喝,還要處置這等瑣事,著實辛苦。

遂伸手幫他整理衣裳,溫聲道:“這事既已有了眉目,我自然能處置的。夫君路途勞苦,剛回來都還沒歇息,先回去換身衣裳擦洗幹凈吧。”她的手指拂過他肩膀手臂,故意嫌棄道:“瞧瞧這衣裳,也不知道幾天沒洗,都該臭了。”

眼波含笑,言語打趣,分明是逗他消氣。

盛煜眉頭舒展,趁著屋裏沒人,忽而伸手將她攬住,往懷裏壓了壓。

“當真臭了?”他問。

魏鸞撞上男人的胸膛,肩頭鐵臂如箍,鼻端卻是男人久違又熟悉的氣息。確實是有疾馳趕路後的些許汗味,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她忍不住笑了笑,沒好意思去摟盛煜的腰,只悶聲道:“可臭了,待會若把我熏暈,還得勞煩夫君將我扛回去,那可就虧大了。”

他扛著她回北朱閣,會是誰吃虧?

反正不是他!

盛煜笑了起來,也知道如今天氣漸暖,他晝夜疾馳地趕回來,身上必定捂出了味道,不該再欺負她。且身上還有事情,不宜耽擱太久,遂松開懷裏的人,道:“有我在,不用怕。趙峻很快過來,我先去書房,晚飯未必能趕回來,不必等我。”

他既事務壓身,魏鸞自然不會阻攔。

夫妻倆在垂花門前分開,盛煜自回書房,魏鸞到北朱閣換了身衣裳後,往西府裏去。

……

盛月容如今陪住在樂壽堂。

她是府裏唯一的孫女,自幼便格外得祖母疼愛,如今到了待嫁的年紀,住在府裏的日子沒剩兩年,盛老夫人便愛留她在身邊作伴。盛月容雖不算聰明拔尖的人,跟祖母的感情也不錯,雖因沈嘉言的挑撥有過些芥蒂,在祖母跟前卻仍孝順乖巧。

魏鸞進去時,祖孫倆正同長房婆媳推牌。

見她進屋,仆婦搬來繡凳,盛老夫人便問木棉花海瞧得如何。

盛月容有點緊張,努力擠眼睛。

看那樣子,顯然是已經封了隨行之人的嘴。

魏鸞哪會閑得沒事找不痛快,只說景致極好,燦若雲霞甚是壯觀,回頭請個畫師將那景致畫出來,怕是能誘得懶怠動彈的祖母都想去看。惹得盛老夫人和長房婆媳都笑起來,又勾動遊興,說起過陣子去桃花坳的事。

坐了一陣,盛老夫人有些乏,慕氏婆媳便先走了。

盛月容倒難得主動,拉著魏鸞進了給她住的抱廈,疑惑道:“怎麽銀鵲沒跟過來?”

“我這趟來找你,就是為銀鵲的事。”

說話之間,臉上笑意漸漸收斂。

盛月容看出不對勁,笑容有點僵,“嫂嫂這話是什麽意思?”

“去年秋天,祖母曾提醒過你,讓你少跟沈嘉言往來。後來是銀鵲挑唆,讓你背著祖母去梁王府。對不對?”魏鸞問得不緩不急,見那位面色微變,便輕輕按住,道:“你先別急,這都是銀鵲招的。她收了沈嘉言的銀子,勸你跟那位親近,今日的事也是她跟沈嘉言合謀害人。”

這話於盛月容而言無異於驚雷炸響。

她騰地站起身,立馬道:“不可能!銀鵲是陪著我長大的,不可能做這種事。”

這般反應,在魏鸞意料之中。

不過有證據在手,攤牌也不是難事,魏鸞將銀鵲的事盡數說了,連盛煜的安排也不瞞著,說她若是不信,此刻便可去曲園當面問銀鵲。那位與她主仆多年,自然會說真話。乃至銀鵲的家人,待盧珣找到後,都會是見證。

樁樁件件擺出來,盛月容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到後來,索性揪著錦帕沉默。

魏鸞也不催急,慢吞吞的喝茶,好半天才見那位紅著眼睛擡起頭,“當時她來救我,當真是為了往你身上貼膏藥?銀鵲以前很乖的,怎麽可能做這種事,那些狗要真的撲過來,咱們恐怕都活不了。她應該知道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