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慌亂

魏鸞是被盛煜抱回北朱閣的。

好在曲園裏沒長輩妯娌,仆婦們敬懼盛煜的威儀,遠遠瞧見便低頭避開,才不至於讓魏鸞太尷尬。即便如此,到了屋裏時,她的臉也是燒紅,只說累了想歇會兒,死活把盛煜趕去了小書房。不過她這幾日睡得確實不好,身子又乏累,趕走盛煜後靠著軟枕閉目養神,沒過片刻便昏昏睡去。

醒來時簾帳長垂,天光昏暗,周遭安靜得很。

她一時分不清這是睡到了什麽時候,側頭往外瞧出去,隔著紗簾,看到盛煜正在椅中翻書,一條腿翹著,難得的懶散模樣。她坐起身,錦被輕響時,那位也聽見動靜看過來,“醒了?”

“嗯。”魏鸞迷糊應著,懶懶的不太想動。

盛煜擱下書卷,試了試榻旁銅盆裏的水,已從滾燙晾得溫涼,遂將軟巾浸透,擰得半幹遞給她,“擦擦臉,該吃晚飯了。”見她仍抱著錦被呆坐,索性半跪在榻,伸手朝她臉上糊過去,盡量放輕力道擦拭。

濕潤的軟巾擦過額頭眉眼,手法比春嬤嬤粗暴得多。

魏鸞忙伸手抓住,睡意半醒,不滿地看他,“有這樣擦臉的麽。”

盛煜一笑,將軟巾遞給她,而後吩咐染冬擺飯。

等魏鸞擦臉漱口後徹底清醒,抱廈裏的飯菜也都齊備了。夫妻倆過去用飯,盛煜問及魏夫人的病情,才知道魏鸞這兩日過得頗為勞累。吃完飯沐浴換衣,出來見她坐在榻上,輕輕揉著雙腿,不由眸色微凝,道:“還是不舒服?”

“好多了。”魏鸞往裏讓了讓。

盛煜就勢坐在旁邊,目光落在寢褲遮住的那兩只腳丫。

她的腳很好看,秀致玲瓏,白皙如雪,精巧可愛的指甲蓋染了丹蔻,藏著女孩子家愛美的小心思,他之前竟不曾發現。比起人人皆可瞧見的明艷容貌、嬌麗風姿,這是藏在錦緞繡鞋的風致,只會在他這位夫君跟前展露。

盛煜心裏似有種隱秘的歡喜,忽然伸手將一只腿撈住,搭在膝頭。

這動作來得突兀,魏鸞微驚,“夫君這是做什麽?”

“後晌看你走路時在瘸,怕是走得多了勞損肌體,血行不暢。揉揉再睡會舒服些,免得明日還疼。”盛煜淡聲說著,隔著寢褲輕捏了捏小腿,問她:“這裏疼嗎?”

“有點。”

“這裏呢?”

“沒剛才那裏疼。”魏鸞老實回答,不太適應盛煜突如其來的關懷,目光只往他臉上瞟。

燈燭尚未剪昏,近處的銅枝燈架上明燭靜燒,投在他的鼻梁眉梢,將輪廓勾勒得分明。毋庸置疑,他這張臉是極好看的,跟盛明修的玉面瓊姿和周令淵的清秀骨相不同,盛煜的氣勢偏於冷硬,輪廓亦如工刀雕刻,鼻梁英挺眉眼峻爽,有種運籌帷幄、鎮定從容的氣勢。

這氣勢在朝堂上威冷懾人,換成穿著寢衣的枕邊人,卻顯得清舉從容。

魏鸞的目光從他的眉梢往下挪,從脖頸到喉結,再到肩膀、腰腹。

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想起先前盛煜故意敞開寢衣時,她偷偷瞄見的勁瘦線條。從溝壑惹眼的胸膛到精瘦有力的腰腹,光潔幹凈而賁張有力,那是男人獨屬的雄性氣息,也曾令她在偶爾想起時臉紅心跳。

魏鸞竭力打住念頭,心裏有些不自在,試圖抽回腳。

盛煜輕輕按住,便往她瞧過來。

魏鸞趕緊解釋,“沒什麽大礙,不用麻煩夫君的,夫君還是早點歇息吧。”

怕心思被看穿,她的目光左右躲閃。

盛煜唇角微微挑起來,忽然俯身靠向她,一只手臂前伸,肩膀貼著她的,是近乎將她困在床榻角落的姿態。魏鸞往後仰靠,人被他圈在懷中,心裏砰砰直跳,不知該如何應對,有點慌亂。卻見那位慢吞吞地在床頭角落的小箱櫃中翻騰,好半晌才拿出個瓷盒。

“不麻煩,你也照料過我的傷口。”

盛煜看著她幾乎要溢出眼眸的慌亂,說話時唇角輕抖了抖,像極力克制笑意。

魏鸞算是瞧出來了,他分明是逗她!

遂強自鎮定,咬牙道:“還真是禮尚往來。”

盛煜笑而不語,將膏藥在掌心搓開,緩緩揉她的腳踝。

沒了寢褲的阻隔,膏藥與手掌的觸感便格外分明。

魏鸞畢竟不是木頭,方才被盛煜逗得臉紅,這會兒做不到平心靜氣。且夫妻同榻,沉默的氣氛漸趨曖昧,盛煜揉她腳時的神情愈來愈大對勁,便沒話找話地道:“對了,太後說讓咱們元夕進宮去賞燈,夫君可有空暇麽?”

“沒空。”盛煜動作微頓,擡眼道:“明早我啟程去隴州,元夕前回不來。”

“去隴州做什麽?”魏鸞覺得意外,“難道興國公的事還有變數?”

“他是涼透了。我親自過去督辦。”

魏鸞松了口氣,“那還好。不過那地方畢竟……夫君上次從西州回來時傷成那樣,如今要把人徹底趕出去,恐怕也不容易。刀劍無眼,可千萬要小心留意,別再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