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難題(第2/3頁)

有熟識的人過來招呼,魏夫人含笑應酬,貴氣如舊。

但魏鸞看得出來,母親比先前又憔悴了許多。

母女倆由知事僧引著敬了香,因滿寺皆是熟識的人,走走停停的,耽擱了許久。

從報恩寺裏出來,並排的兩駕馬車旁卻多了道端穩身影。

——竟是盛煜。

他應該是剛從宮裏出來,身上仍是朝賀的官服,腰懸佩劍,立馬巋然。

魏鸞還當是有事,加快腳步趕過去。

那邊盛煜亦翻身下馬,墨底織金的披風擺動,往前迎了幾步,拱手道:“嶽母大人。”

“是你啊。”魏夫人笑得客氣。

自魏鸞出閣至今,將近半年裏,魏夫人這還是頭回跟女婿打照面。

魏夫人對這位便宜女婿的心情頗為復雜。

自魏鸞嫁入盛家後,不少人都揣測魏嶠能從玄鏡司獄中脫身,誰知等了半年,非但仍羈押不放,就連魏知非都搭了進去。魏夫人偶爾出席推不掉的宴席,沒少聽見旁人嚼舌根,說魏家這女婿鐵石心腸,連自家嶽丈和大舅子都不放過。

夜深難寐時,魏夫人也曾怨怪過盛煜的不近人情。

想著盛煜的冷厲名聲,對著女婿不甚滿意。

但魏鸞先前也曾暗裏勸過數回,說父兄在獄中無恙,皆是仰賴盛煜照料。這男人瞧著面冷心硬,實則對魏家頗為善待。

魏夫人對盛煜知之甚少,聽了半信半疑。

如今迎面撞見,為著魏鸞在婆家的處境,魏夫人笑得和善,“大冷天的,你怎麽來了?”

“剛從宮裏出來,順道接她回府。”

盛煜說著,瞥了魏鸞一眼。

魏鸞聞言微詫,沒想到還能有這待遇,意似不信。

盛煜又朝魏夫人拱手道:“先前公事纏身,沒能去府上拜見,是小婿失禮。不知嶽母哪天有空,我陪她回去拜見各位長輩。”神情雖是慣常的清冷,語氣卻頗溫和,一改玄鏡司統領懾人的威冷姿態,頗為謙和。

魏夫人愣了愣,旋即浮起真心實意的笑,道:“初十之前,哪天來都行。”

“那就明天?”盛煜問。

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兒帶著夫君回娘家的日子,魏夫人原本沒指望這便宜女婿能來,聽見他這樣說,倒是意外而歡喜,遂笑道:“也好,那我就在府裏等著了。鸞鸞從前嬌慣壞了,又年少不懂事,若有做事不周全的,還請你多擔待。”

“嶽母多慮了,她很好。”盛煜唇角微挑。

望向魏鸞的目光裏,竟似摻了贊許。

正說著話,不遠處又有人被簇擁著走過來,為首的是位風姿綽約的貴婦人,旁邊的少年郎錦衣華服,隔著幾步遠就已高聲招呼道:“姑姑、表妹,你們也在這兒呢。”聲音不低,絲毫不在意周遭投來的目光。

倒是貴婦人嗔道:“大庭廣眾的,嚷嚷什麽。”

話雖是責備,語氣卻頗寵溺,那少年郎聽了也渾不在意。

魏鸞待她們走近,含笑施禮,“舅母好,表哥好。”

……

過來打招呼的這兩位是魏鸞二舅舅的家眷。

魏鸞的外祖父是先帝親封的定國公,膝下兩個兒子。

嫡子章孝溫與章皇後、魏夫人是同母所出,幾年前國公爺溘然辭世,便是由他襲了爵位。如今他在北地領兵鎮守,重權在握,魏知非先前就是在他麾下歷練。章孝溫膝下的兩個兒子也頗成器,都能上陣殺敵,獨當一面,就連女兒章玉映都養在軍中。

二舅舅可就不同了。

他是庶出,出生時遭逢戰事落了病根,身體一向孱弱,後來娶了這位風姿綽約的韓氏為妻,只在京城調養,甚少動彈。

夫妻倆膝下唯有獨子,就是眼前的章經。

比起戍守邊關的堂兄弟,章經自幼錦衣玉饌地養在京城,又被母親溺愛,活生生養成了個紈絝惹禍精。舉凡京城裏鬥雞走馬,喝酒取樂的地方,他都是常客,仗著章家的滔天權勢,半點虧都不肯吃,時常鬧出與人爭妓之類的荒唐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年少狂妄,出自高門,更不知天高地厚。

因聽長輩說玄鏡司在查章家的案子,此刻碰見盛煜,他都沒怎麽正眼瞧。

倒是韓氏性子溫婉,雖不喜盛煜的緊逼,礙著魏夫人的面子,仍客氣招呼道:“盛大人。”

盛煜沉眉如舊,隨手行個禮。

魏鸞猜得他應是不願與章家糾葛太多,稍站了片刻,趁著魏夫人與韓氏寒暄稍頓的功夫,先行告辭。走出去兩步,還聽見章經在嘀咕,“神氣什麽呢。姑姑,你也真是好性子,要我說,就該再去求求皇上,給表妹另找個知書達理的夫家,何必委屈表妹看人眼色。”

這話說得輕狂,魏夫人自然沒出聲。

魏鸞知道他是說給誰聽,偷瞧了眼旁邊的盛煜,看到他腮幫輕動了動,像是在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