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無賴

魏鸞覺得盛煜有些不對勁。

非但親自到報恩寺接她,回府後還給她送了件禮物。

是一支打造得極為精致的赤金細絲編成的鳳釵,羽片薄如蟬翼,鳳口銜了枚光華暗蘊的南珠,鳳足處垂墜殷紅的細珠流蘇,拿在手裏搖曳輝彩。釵身有處隱蔽的徽記,魏鸞認得,是前朝一位享有盛譽的首飾名匠,經了戰火後,作品留到如今的並不多。

盛譽將金釵送她時,魏鸞懵了好半天。

這東西名貴稀有,便是皇宮大內都未必能找出幾件來。

更何況,送首飾的人是盛煜。

魏鸞以前從沒將這冷硬的男人跟釵簪首飾往一處想過,更不曾期待他能有此閑心。不過華服美飾確實能討人歡心,魏鸞也不例外,驚訝過後迅速謝了他,次日夫妻回敬國公府時,還特地將這首飾簪在發間,以示她相敬如賓的誠意。

因昨日已打過招呼,魏夫人果然備了桌極豐盛的宴席。

盛煜亦以女婿的姿態拜見,送了很厚的禮。

飯後魏鸞陪著母親和祖母說話,盛煜則與伯父魏峻去後院走走,公府的那座放鶴亭盛名在外,盛煜走到亭裏時盤桓了好半天。魏峻惦記著還在獄中的弟弟和侄兒,言談間不免試探口風,盛煜倒未生氣,只說是查案所需,兩人雖在獄中,並未真的吃苦。

這讓魏峻安心了許多。

遊園過後仍回魏老夫人那裏,老人家被魏鸞逗得開懷,就連愁悶許久的魏夫人都滿面笑意。見盛煜歸來,老人家甚是熱情,因兩府相去不遠,死活留著夫妻倆用了晚飯,才送她們出府登車。

回到曲園時,夜色已深。

盛煜頭回去盛家,在魏峻的殷勤招待下喝了不少酒,到了府裏先去書房,半個時辰後回到北朱閣,隨手扯了大氅扔在衣架,長腿一伸便躺在床榻上。魏鸞沐浴後出來,見他仰躺在那兒似是睡著了,便輕手輕腳地過去,扯了錦被給他蓋。

才碰到他肩膀,沉睡的人忽然擡手,猛地鉗住她手腕,力道很大。

魏鸞微驚,忙道:“夫君,是我。”

沉睡的人睜開眼,目光片刻迷離,看清是她後手勁微松。他有些疲累地皺了皺眉心,握著她細腕的手卻沒松開,拉到跟前看了看,指腹輕輕摩挲,口中道:“不提防睡著了,還以為是在外面。弄疼了嗎?”

“還好,不是很疼。”魏鸞搖頭,試圖抽回手腕。

盛煜卻不知道較什麽勁,目光落在她皓白纖弱的手臂,就是捏著不放。

魏鸞無法,只好耐心道:“夜深了,夫君先沐浴吧,熱水在裏面,放久該涼了,我讓染冬熬醒酒湯來,待會喝了再睡。”

“喝醉了沐浴容易頭昏。”盛煜淡聲,擡起醉眼覷著她。

“那……喝了湯就睡?”

“你照看我沐浴。”盛煜今日穿的是家常的長衫,錦帶玉冠,少了威儀冷硬,倒顯得眉目清雋峻整,就連聲音都添了幾許無賴親近,“就這一回,別叫我昏睡在浴桶就行。不然著了涼,回頭又得麻煩你。”

他說得認真,煞有介事的,魏鸞差點就信了。

不過,看他方才睡著時都那樣機警的架勢……

魏鸞不知是何事讓他如此警惕,卻看得出盛煜這是借酒遮臉耍無賴,遂笑吟吟地道:“那夫君先起來。”等盛煜松開她起身時,迅速往後逃開兩步,笑意更盛,“水都快涼了,夫君快去吧,我去拿醒酒湯。”

說罷,徑直掀簾出去了。

盛煜裝醉失敗後站在原地,笑著搖了搖頭,認命地孤身進了浴房。

原打算沐浴出來之後再逗逗她,誰知擦幹頭發還沒喝口茶,就見魏鸞急匆匆走了進來。見他寢衣嚴整地站在那裏,似松了口氣,道:“夫君,盧璘在外面呢,說是玄鏡司的趙峻在南朱閣等你,有要事稟報。”

盛煜聞言神色微肅,接了魏鸞遞來的衣裳迅速換好,拔腿便出了北朱閣。

……

南朱閣裏燈火通明,趙峻大過節的仍值守當差,原以為到了曲園後,能跟往常似的立馬見到盛煜,得知統領宿在內院,才意識到自家統領已然婚娶,不再是從前那種能隨時驚動的單身漢了。

不過事情緊急,仍是讓盧璘親自去請。

等盛煜匆匆趕來,趙峻先告了個年節漏夜打攪之罪,而後道:“那姓劉的賬房找到了,誠如大人所料,真的躲在京城。就在斜橋街的明月樓裏,那地方是個銷金窟,屬下已經查探過,章家派了人護著,都是高手。”

盛煜眼底冷沉,“果真是藝高人膽大。”

“是啊,章家如此鋌而走險,險些避過咱們的眼睛。屬下盯了兩日,沒見他們從門窗出入,想必是裏面有機關暗道,棘手得很。”

“畢竟是章家。”盛煜知道對方的實力,神情肅然,“都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