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懷抱(第2/3頁)

在外戚強勢幹政、後宮掣肘的朝堂上,永穆帝能平衡舊臣新寵各方勢力,是極有成算的。盛煜就算在玄鏡司手握重權,也能參議朝政左右政令,想要在拔除章家後謀奪皇位,那絕對是難比登天的事——除了章家尾大不掉,別處軍權可都牢牢握在皇帝手中。

聽臨死前軍士的議論,他們對新帝繼位的事也沒半分避諱,想來是順理成章接替了皇位。

魏鸞思來想去,總覺得盛煜的身份有貓膩。

但將她幼時聽到的、看到的關乎皇家的事挨個翻騰了一遍,仍未能找出蹊蹺所在——太子周令淵是永穆帝的嫡長子,章皇後又是先帝與太後做主娶的結發妻子,盛煜比周令淵大好幾歲,總不能是成婚前瞞著章太後婆媳私生的吧?

這猜想也太過荒謬!

魏鸞苦思無果,只能暫且放棄。

這種話當然也不能問盛煜。

那位忙得腳不沾地,難得抽空來北朱閣用飯,還帶了她愛吃的五香齋的點心,魏鸞自是好湯好菜地招待,寢衣櫛巾都沒半點馬虎,就連沐浴用的熱水都是親自操心,試好了水溫才請他進去。

待裏面打點妥當,又命人將燈台挪到榻邊,免得盛煜佯裝看書時光線昏暗,傷了眼睛。

忙完這些,坐在榻上休息時,小腹又隱隱作痛起來。

她今日後晌來了葵水,不大舒服。

從前在閨中時嬌氣矜貴,每逢葵水之日,都是魏夫人親自照料,身邊成群的丫鬟打點起居,半點都不必她費心。如今嫁為人婦,當了這曲園的主母,自是不好偷懶,雖說無需她親力親為,從傍晚備飯到如今,來去行走安排也頗費力氣。

魏鸞靠在榻上,等盛煜洗完了,強撐著去擦洗。

過後仍是各占半邊錦被,涇渭分明。

魏鸞身子不適精神倦怠,很快就睡著了。

寒冬臘月的天氣,夜裏起了北風,刮得院裏枝杈亂搖。滲骨冰涼的風拼命地從窗牖門扇的縫隙裏鉆進來,縱然簾帳遮擋得厚實,仍有絲絲冷意竄入。

盛煜翻書久了,握卷的手背覺得有點涼,聽見身側的魏鸞似輕聲哼哼,不由瞧過去。

燭火被他的身影遮擋,床榻裏側頗為昏暗。她側身睡著,青絲逶迤在枕畔,錦被下的身子微微蜷縮,面色不似尋常紅潤。或許是覺得冷,半夢半醒中她伸手掖住錦被,縮了縮腦袋,試圖蓋得更嚴實些。

盛煜見狀,傾身探手去幫她。

繡了合歡的錦被柔滑溫暖,他的手指觸到她的手背,覺得有點涼,不由輕輕握住那只手。

而後,手便被半夢半醒的魏鸞攥住了。

纖秀的指柔弱無骨,攥得卻頗用力,像是抓住了寒涼秋雨裏的火爐。

盛煜愣了下,卻沒掙脫,將旁邊的燭火撲滅後,小心翼翼地躺下去。男人的體質本就偏熱,更何況魏鸞月事時畏冷貪暖,沒過多久,酣睡的人便循著暖意得寸進尺,手指一路摸到盛煜肩臂。

在他竭力凝神靜氣,打算入睡時,整個人都貼了過來。

隔著兩層寢衣,她微微蜷縮的身體溫暖柔軟,呼吸落在他的手臂時,有淡淡體香入鼻。

盛煜整個人為之一僵。

腦海中天人交戰,靜謐的暗夜裏,魏鸞懷抱暖爐睡得舒適香甜,盛煜的呼吸有點亂。他竭力凝神靜氣驅趕邪念,直到梆子敲過四更才勉強睡著。後來意識昏沉時,終沒能管住空閑的手,悄悄搭在了魏鸞腰間。

這般貼身安睡,多少驅散了寒意。

魏鸞的夢境從寒涼秋雨變成春暖花開,睡得格外香甜。

天蒙蒙亮時她從夢裏醒來,睡意迷糊之際,覺得周遭不太對勁。腰上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什麽東西,而且身旁……昏沉欲睡的意識倏然清醒,她半擡眼皮,看到盛煜不知是何時偷偷挪到了她的身邊,側身而睡,胸膛貼著她肩膀,一只手臂攬在她腰間。

床帳間光線昏暗,男人睡得正沉,呼吸勻長,懷抱卻暖和得讓人貪戀。

魏鸞懵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往墻根挪。

挪了兩下後察覺背後空蕩寬敞,她才猛然醒悟過來——不是盛煜趁她熟睡時挪過來,是她睡著了貼過去的!這樣想著,她不由扭頭去瞧身後,錦被輕動的間隙裏,耳畔忽然傳來男人低沉含糊的聲音,“壓到你了?”

魏鸞微驚,回頭就見盛煜不知是何時醒了,眼眸半睜。

看樣子是還沒睡醒。

魏鸞沒敢再動,只低聲道:“沒事,夫君睡吧。”

說著,就勢躺在原處,不想徹底將他驚醒。

盛煜果然又睡了,察覺懷裏空蕩後下意識往她身邊挪了挪,重新將魏鸞攬在懷裏,含糊道:“過來,別凍著。”聲音混同暖熱的鼻息落在耳畔,溫柔又親密,與尋常清冷自持的姿態迥異。

手臂搭到她腰間時,甚至還地往懷裏樓了摟,隔著單薄寢衣,男人的掌心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