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癡纏(第2/5頁)
全年級聽過他的事的人,都很害怕他。
都說他很混蛋。
都說他不好惹。
於是如她所想,那些起哄的笑聲,沒多久,就漸漸消散了。
第二天他就同她說話了。
好像只是一個不經意,後來去想,或許是蓄謀已久。
因為第一眼見到他,不僅是她不自覺地看了她很久。
明明他也是。
那些年,他轟轟烈烈地路過她的青春。
她本該平淡無奇的青春,好像也變得不再普通了。
不再普通了。
脫離如火如荼的高中,大學就變得相當平淡。
這種平淡被橫亙於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沖淡了不少。
她與他在一個偌大的城市的兩端,每次見面需要坐很久很久的地鐵,那時懷禮還在港城讀醫科大,偶爾閑下來會開車送她過去。
多數情況下是他們之間靠這趟地鐵奔向對方,交換著奔向一個城市的另一端。
大二那年的冬天,她參加學校遊泳社得了重感冒——參加社團的事沒有告訴他。
不是不說,而是忘了說。
那些年明明在一個城市,卻生生成了異地戀。
這種“異地”的感受不僅僅是距離上,學校上,城區規劃上的概念。
還有生活圈子。
對她和他而言都很陌生的城市。
他認識的人她不熟悉。
有次他手機沒電了,他們學校周圍發生惡性的無差別傷人案,她著急找不到他,輾轉多方,通過同城的同學,去打聽有沒有認識的在他學校的人,問到與他同系的同學,花了很大功夫,終於聯系到他。
得知他在理科實驗室待了一整天都沒有出學校,他自己都不知道附近發生了什麽。
他忘記報平安給她,那天晚上他從實驗室出來就匆匆來了港西。
她也是那時候才發現自己那麽沒安全感,抱著他哭了很久。
她以前高三被校園暴力欺負得最狠的時候,八歲那年父母離婚的時候,爸爸帶著哥哥一走了之一聲招呼沒對她打的時候,都沒有那麽哭過。
她的圈子與他也沒有交集。
別人只知道她的男朋友在港東的港城大學,但對他不甚了解。有次社團的一個朋友回來跟她開玩笑。
懷兮你男朋友好窮啊,我去港東找我女朋友玩兒,看到他在幫燒烤店搬啤酒呢,我叫他過來喝酒他也不來,一點面子都不給。
哎你何苦呢找個這麽窮的男朋友,我見過你爸你哥,當牙醫的挺有錢的吧?怎麽第一次喊你男朋友來喝個酒……
話沒說完,懷兮就給了對方一巴掌。
她渾身發抖,她說,你懂什麽。
他們什麽也不懂。
她八歲時父母離婚,爸爸帶著哥哥去了港城,不告而別。
沒有人告訴她父母離婚,所謂的怕傷害到她,換來的是一次次無底線的隱瞞和欺騙。
最開始媽媽,舅舅,周圍很多人都告訴她,爸爸只是出差了,帶哥哥去外地看爺爺。
於是她還做著等媽媽的學校放暑假一家四口去旅遊的美夢,直到有一天發現爸爸和哥哥都好久好久不回來了,媽媽才告訴她,他們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被齊齊整整地一分為二了。
所以她討厭被欺瞞。
十分憎惡。無比討厭。
他們也什麽都不懂。
程宴北八歲時爸爸酒精肝去世,沒兩年,他媽媽跟別的不知哪裏的男人給他生了個妹妹,然後將妹妹與他同時扔給了奶奶,卷走家裏所有存款一走了之去了港城。
奶奶從那之後靠吃低保和做一些薄利辛苦的針線生意供他讀書。
所以他從來不喝酒,厭酒如仇。
所以他一開始填志願,不願與她一起去港城。
所以他咬著牙,一邊讀書一邊打工兼職供自己上學,供妹妹讀書,供奶奶生活,堅持了那麽久,近乎一年半,就是咬著牙,咬著牙,一個字也不告訴她。
甚至他們出去的大部分花銷,還是他在出。
她在他面前永遠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從不懂他的艱難。
他永遠給她最好的,生日節日什麽從沒落下過,盡可能去滿足她那些,根本不需要,根本無需維持,他只要說一聲,她就徹徹底底放棄的虛榮心。
她說,他們什麽都不懂。
其實她也不懂。
從那時起,她就看不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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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叠了數個夢,懷兮忍著手背酸脹,朦朧睜開了眼。
眼前,一片蒼白的天花板,混著絲絲縷縷,僅能被她捕捉到一點點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近乎失去了嗅覺的鼻腔。
一個護士過來替她換吊瓶。
剛才一大瓶下去,好像用了一個多小時。
她就這麽靠在程宴北懷裏睡了一個多小時。
生病了沒力氣,她又嫌椅子靠背堅硬,可醫院病房滿了,只能在輸液室輸液,他便坐過來,伸出手臂,讓她靠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