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癡纏

一側廊燈昏暗著,如一個幽靜的,安謐的佛龕。

燈火如豆,兩道身影斜斜落在地面,像是那條橫亙在彼此之間,廣袤的,寬闊的,無法跨越的時光長河的橋梁。

一個低頭擡頭的瞬間,好像就能回到從前。

他懷抱溫柔,烘開了一整天籠在她身上的寒。

在如此靜謐的,安詳的時刻,她胸腔中,仿佛有什麽不安地跳躍起來。可她渾身乏力,頭昏腦漲的,幾乎無從去分神壓抑住。

只得這麽偎著他。偎著他。

都不知是真的沒了力氣,還是她貪婪。

程宴北聽到了剛她那句低聲的“不去”。帶著些許沙啞的鼻音,貓爪子一樣撓人。

她說完後還這麽靠著他,寸步不挪的。小臉埋在他肩窩,能感受到她臉頰的燙意,幾乎要灼傷他的皮膚。

剛他試她額頭的溫度,就很燙了。

他擡手,撫了撫她的發。

是短發,柔軟又淩厲,撓在他的手掌心。心也跟著軟了幾分。

“不去怎麽行。”

他若有所思地嘆了聲氣。嗓音低沉的,像是寬慰的誘哄,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發,像在安慰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還將她腦袋朝自己身前抵了抵,用下巴挨住她的額,柔聲,“聽話。”

懷兮的兩肩微微一顫。

不知是想哭,還是什麽,終於緩緩地,從他身前擡起頭。

一雙眼眸徹亮。

她今天穿了平底鞋,感覺他更高了。比從前的他,印象裏的他,夢裏的他,都高了很多很多。

她盡力地,盡力地仰起臉,對上他深沉的眼睛。

盡力地,盡力地仰視他。

好像要將他這些年的變化盡收眼底。

剛拍攝時她就穿的單薄,攝影棚裏窗又開著,一天下來感冒終於加重,鼻子明顯地不通氣了。

“我不去。”

她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鼻音厚重,嗓音也更啞了。

很倔強,更像是在慪氣。

程宴北撫她頭發的動作停下,他手掌微微一收攏,就輕巧地箍住了她小巧的後腦勺。將她整個人都向上提了提。

懷兮站不穩,又不敢踮腳,只得緊緊地偎在他胸前。

視線一擡,就撞入他眼底,心砰砰地跳。

程宴北散漫地垂下眼,眉心淡攏著。他擡手,將她沾在唇的絲絲縷縷的亂發撥開,神情大有不悅:“都病成這樣了,你明天不工作了?”

“那你找別人去跟你搭档好了,管我幹什麽……”

懷兮頭昏腦漲的,以至於都有些語無倫次。

嘴皮子永遠比思想跑得快,半天也不知自己為什麽逞口舌之快跟他說這些,稍微來了些力氣,匆匆要去推他。

她從他身前撤開,一轉身,跌跌撞撞地朝旁邊走。他卻立刻緊跟上來一步。他生得高大,幾乎是用胸膛搡著她退了幾步。

她這麽又是避他又是躲他的,不留神,腳還被什麽勾了一下。

身後是休息廳,外側一組綿軟的皮質沙發。

於是她的腰直接硌著沙發扶手,向後一仰,就栽了下去。邊還下意識地去拽他的袖子,沒拽到,反而拽到了他腰間的皮帶。

“……”

她來不及調整位置,手一勾,就這麽帶著他,一起摔到了沙發上去。

沙發扶手凸起一塊兒,托著她的腰,朝他迎送過去。

懷兮一向喜歡穿短裙,這麽半仰著躺了去,身上那條絳色吊帶裙的裙擺跟著向上躥起一大截兒,涼風在腿周圍肆虐,他褲子的布料摩.擦著她腿部的皮膚。

又疼又癢,像極了昨晚。

她身上披著黎佳音的外套,這麽一栽,一截香肩滑開一大片的雪白,亂發也散開在沙發上。冒冒失失的。

她睜大了眼,微微喘著氣,驚惶地去看上方的他。

程宴北被她帶著猝不及防地摔下來,他一條手臂半支住沙發靠背,一條支在她腦袋一側,如此才能稍稍穩住。

不至於摔到她身上去。

可高高隆起的沙發扶手,還是將她的腰身托高了一截,如此與他密切貼.合住。她的一條腿還半屈著,翹高了,置於他身體一側。

懷兮仰起臉,看著他。有些尷尬。

她鼻子不通氣,如此上氣不接下氣地輕.喘著,視線又直勾勾的,雙唇瀲灩,微微張合,用的還是早上讓他“忍不住”的那個顏色的唇彩。

程宴北也垂眸。目光陡深。

彼此相覷,對視開始慢慢變了味道。

懷兮意識到了,總覺得這樣太過危險,氣喘不均,嗓子腫痛,這麽半仰著出一聲讓他離開她都很難。

她一側頭,避開他灼灼的視線。

驀地,一道氣息卻隨著他稍一俯身下來的動作,瞬間落下。

懷兮側開頭,盡可能地回避。

於是被他趁了先機,灼.熱氣息落在她耳旁,癢意蔓延開。

“我說要帶你去醫院,又沒說帶你去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