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第4/6頁)

前方,霍奉卿正負手立在廊下,假裝不經意地偏頭看向這邊。

雲知意抿了抿笑唇,慢吞吞舉步近前,站在了他的身旁。

——

此時大多數與會官員已在議事廳內就坐,廳外這長廊下冷清無人。

冬末的風凜寒刺骨,卻並不強勢,拂過院中蕭瑟的樹木,蕩起溫柔繾綣。

霍奉卿斜睨著身邊的姑娘,神情是很刻意的冷淡:“雲大人有事?”

“雲大人沒什麽事,就是瞧著霍大人好像有事。”雲知意用手中的卷宗在他腰窩處捅了兩下,“真被言大人驚著了?”

她以前沒太留意,這會兒才驚覺霍奉卿的腰是碰不得的。

就這麽隨手一個親昵的小動作,卻使他整個人像被燙著似的,當即激靈瑟縮,面紅耳赤地瞪她。

“不要動手動腳,你這算調戲同僚!”霍奉卿咬牙哼道,“我可以找風紀官告你的。”

雲知意嗤聲笑笑,再度去捅他的腰:“若議定了親事,就不算調戲同僚了,對吧?”

霍奉卿愣住,喉結滾了好幾下,面上看起來是想笑,卻又在強忍著。“你……說真的?”

“沒啊,我就隨便問問。”雲知意憋笑看著他被逗到想咬人的模樣,環顧四下無人,便踮起腳飛快地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霍大人你乖點,私事回頭再說,趕緊進去了。”

語畢,她抿笑就想逃離,卻被他一把撈進懷裏,低頭就要親下來。

身後傳來一聲散發著怒氣的重重幹咳。

霍奉卿面上紅得快滴血,忙不叠松了手,有些無措地望著聲音來處。

雲知意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就見言珝滿面烏雲,氣沖沖走過來。

和天底下大多數女兒一樣,被老父親當場撞見自己與心上人膩膩歪歪,雲大人也是很想找個地洞鉆下去的。

“那個,言大人,你……”雲知意覺得自己渾身都快燃起來了,硬著頭皮對老父親尷尬笑了半晌,到底擠不出下文。

情急之下,她回手指向霍奉卿。霍奉卿立刻敏銳地意識到她想幹嘛,頓時如臨大敵。

兩人各自紅著臉,異口同聲對言珝道——

“是他/她先耍的流氓!”

言珝咬牙握拳,痛心疾首。又舍不得對自家女兒說重話,憋了半晌的氣,才一拳砸在霍奉卿肩頭,恨恨警告:“離我家這棵大白菜遠點!”

——

畢竟都是州府要員,進了議事廳後,三人便各自整理好心情,都擺出官員該有的樣子了。

眾人傳閱刑律司遞交的相關卷宗後,主座上的州牧盛敬侑便逐個點人發表見解。

顧子璇拿出了兄長顧子望代表軍尉府撰寫的公文,裏面詳細說明了在槐陵打娘娘廟裏查出的一應證據。

雲知意也代田嶽轉交了一份手書:“這裏有他從幾位族長手中拿到的供詞,刑律司也根據這些供詞查抄了相應物證。”

田嶺這案子至此已毫無懸念,此刻就是走個場面,若有人還掌握有別的證據,也可趁此機會交出做投名狀,算是與田嶺徹底切割。

於是,各路已倒戈的往昔田黨紛紛跟進,將自己準備好的卷宗遞交至盛敬侑手上。

這有的沒的一大堆,盛敬侑再是走馬觀花,要全都過目總需點時間。

因為州府有部分官員認為,此次扳倒田嶺的過程中,某些事上的做法並不符合律法規程。

於是趁著此刻盛敬侑在看那些卷宗,大家便見縫插針地交頭接耳,沒指名沒道姓地小聲嘀咕起來。

“有些看起來像詐供……”

“聽說,州府要員身邊都有安插有耳目,也不知聽誰之命……”

“田嶽辭官好像也有隱情。據說如今雍丘田宅周圍一直有人盯著,卻不知是哪路人馬……”

“軍尉府向來不涉民事,此次算不算是……”

誰都明白,田嶺這案,霍奉卿算是頭功。待京中定下說法,封爵都不是沒可能。

所以近來他雖因要避嫌,在公務場合基本都像個湊人數的擺設,但實質上卻是原州府風頭最強勁的一位,誰也不想直接與他對上。

畢竟這案子近期都是雲知意在經手,末了便有人大著膽子,帶著點謹慎試探:“不知雲大人做何看法?”

見對面的霍奉卿正準備為自己解圍,雲知意隔空投給他一記“稍安勿躁,放著我來”的眼神。

她端起茶盞,以盞蓋輕撇杯中浮沫,對這些問題一一從容笑答。

“《大縉律》中並無‘官員查案不可攻心詐供’的相應條例。你們若問我的看法,那我只能說,不是編造構陷,那就沒有違律犯禁。”

“田嶽辭官,是我給他的建議,沒有脅迫,也沒有強制。如今雍丘那頭盯著田家的,算是我的人。我這麽做,考慮的是後世史家對陛下的評判,晚些我會遞折向陛下說明原委,與你們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