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第2/6頁)

“我就輸在看錯了你!沒想到向來以清高示人的霍奉卿,背地裏竟端起了雲知意的軟飯,成了雲氏門下一條走狗。你……”

就在他準備破口大罵時,霍奉卿疾步上前,順手從旁側的刑具架子上扯來一條血跡斑駁的臟汙布巾,一手將他按倒在地,另一手狠狠將那布巾塞進了他嘴裏。

審訊室內,除了巡按禦史還在心無旁騖的看卷宗,其余人的目光頻頻在霍奉卿和雲知意之間來回逡巡。

霍奉卿以半蹲的姿態按住田嶺,轉頭睨向雲知意,眉梢輕揚,一言不發。

正在看卷宗的雲知意詫異擡頭,先看向被壓制的田嶺:“你自己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事已至此,胡亂攀咬有何意義?這事並不是雲氏在針對你。為了你田氏那些不知情、不涉事的無辜族人,我勸你就安分等著進京接受三司會審吧。”

語畢,她想了想,才又將目光挪向霍奉卿,低聲勸道:“他只是臨死拉人墊背,故意說些難聽話激怒你。你別往心裏去,仔細失手將他憋死了。”

田氏畢竟是蔡女王田姝的後裔,地位微妙。

而且田嶺這事並不簡單,除了“奸汙素合”那樁舊案,還關乎謀逆,又涉嫌叛國通敵。

如今各環證據都確鑿,按律是由原州刑律司復核證據後成文,州丞、州牧落印,之後將他送進京城,移交三司會審,大概承嘉帝也會親自過問。

雲知意是真擔心霍奉卿被田嶺激怒,失手將他弄死在這刑訊室。那就功虧一簣,得不償失了。

“我很難不往心裏去,”霍奉卿手上力道稍松,看著雲知意的眼神卻格外認真,“待會兒等我片刻,有句話要與你講。”

——

如今田嶺倒台已是必然,在朝廷任命新的原州丞之前,雲知意這個左長史將代掌州丞印。

她要考慮的事就更多了。

雲知意將巡按禦史請出刑訊室,兩人站在門外單獨說話。

巡按禦史隱有不豫:“霍大人實在有些不像話。關於素合那案子,督察院和我,竟都成了他算計好的一環。”

“大人見諒。因為田嶺在京中有消息來源,霍奉卿也是怕打草驚蛇,在沒有準備萬全之前,不敢按正常規程上報。在京中向督查院匿名投書的人,其實是我私人借給他的。若督察院要就此事追責,後果該我來擔。”雲知意道。

巡按禦史看著她,默了默,笑著搖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您誤會了,今日若換了別人,我也會這麽做,”雲知意認真解釋,“投書的確實是我的人。我當初既同意將人借給他用,就沒打算推諉這責任。”

巡按禦史笑笑:“罷了。既田嶺謀逆、通敵是真,素合的舊案也是真,便也沒什麽好計較。”

“多謝大人雅量。”

雲知意松了口氣,回他個大大的笑臉:“此次霍奉卿先借您之力,通過公審向百姓拋出素合這個案子,田嶺在原州已再無可能獲得民心擁戴,朝廷對他最大的忌憚就解除了。邊境上有淮南軍府協助固防,外敵也不足為患。後續只需按律照章,就能一順百順。”

世間任何事都有利弊兩面。

通常情況下,若百姓對某個特定官員有著強烈的信任、依賴與擁戴,那同時也意味著,百姓對這個官員會有比對別人更嚴格的期許。

若然這個官員行差踏錯,百姓曾交付給這人的信任、依賴與擁戴將在瞬間被收回。

多年來,朝廷一直咬牙忍著田嶺坐大,無非也就是忌憚田嶺裹挾民意。今日公審素合一案,消息很快就會在原州傳開。

加之霍奉卿也早就謀算好各個環節,確保外敵不敢輕易來犯,田氏的人也全數在掌控之下。

所以,如今的田嶺前無“民意”護身,後無外敵來援,再也掀不起什麽浪,除了束手待斃之外,再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確是如此。待你們兩府合議的規程走完,我將他押送進京交由三司會審,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巡按禦史頷首,“雲大人想說什麽?”

雲知意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為原州人做長遠考量,此案中有一些細節不宜對外張揚。待兩府合議之後,我會讓刑律司準備兩份呈文。一份供陛下及京中各部了解案情真相,另一份,做為最終結案時對外宣布的參考。”

比如“提線香”,比如槐陵北山裏的隕星礦。這兩樣東西最好是秘而不宣。

若被廣為人知,誰敢保證沒有別的什麽勢力打起歹主意?那原州就要不得安寧了。

雲知意想了想,又補充道:“您只需在押送田嶺回京後,幫我將兩份呈文遞交陛下。至於如何說服陛下及各部,我會另行設法,絕不讓您為難。您放心,我也不會讓您白幫這個忙,算我雲知意欠您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