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第2/4頁)
而霍奉卿也全程不置一詞。
對他而言,這場公審只有一個作用,就是從私德上打擊田嶺在原州的民望。
這只是他為原州百姓準備的過冬大戲。
而他真正要給雲知意看的那場戲,將在這公審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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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時近尾,巡按禦史便宣布今日公審結束,明日繼續。
圍觀百姓三五成群地激烈議論著,漸次散去;眾官也各自結隊離開,而田嶺則被刑律司的武官帶走暫押。
巡按禦史命屬官點了幾個人:州丞府左長史雲知意、州牧府留府長史霍奉卿,以及州丞府右長史符川、刑律司主官周志高。
他什麽也沒解釋,只與霍奉卿並肩行在前,邊走邊低聲交談著。後頭的另外三人都不知這是要做什麽,只能茫茫然跟上。
一行五人就這麽來到刑律司,進了南院一間審訊室。
審訊室不大,僅高墻上一處方寸小窗透進些許天光,狹窄且幽暗。
左右兩面靠墻處擺著高高的木架,架子上十八般刑具閃著冰冷鋒芒。
正中那面墻前則杵了三副刑架,而先一步被押回來的田嶺,此時正站在刑架前,神情晦暗不明。
他沒有被綁縛,但身邊站著個執劍人。
借著透窗的些許光亮,雲知意眯著眼,稍稍適應了這室內的昏暗,才辨認出那是早上公審時不見蹤影的州牧盛敬侑。
聽到腳步聲,盛敬侑回頭看過來,旋即收劍回鞘。
他先向巡按禦史執了禮,又對雲知意等人笑笑:“諸位,許久不見。”
這話倒不是寒暄虛詞。
盛敬侑自夏日裏就進京,原州眾官與他已有半年沒見,今早才跟著巡按禦史一起回到鄴城。
但進城後,他就兀自消失,並未在公審台上露面,沒想到卻是在這裏等著。
畢竟不是私人場合,雲知意沒多說什麽,與大家一起規規矩矩向他執了官禮。
相互見禮完畢後,盛敬侑指了指的桌案:“徐大人,請。”
那張桌案上,筆墨紙硯齊備,並堆了厚厚一摞卷宗記档。
徐姓巡按禦史頷首,走過去落座後,對霍奉卿道:“霍大人,請。”
桌案後只有一張椅子,雲知意便隨意地站在了桌案左側。
而符川、周志高則一左一右侍立在徐姓禦史身後,殷勤地替他研墨鋪紙。
那頭,盛敬侑將劍抱在懷裏,也退到左側靠墻站定,靜靜看著霍奉卿與田嶺面向而立的場面。
田嶺冷冷嗤笑:“戲演完了,現在才是真正的審訊,是麽?”
“不是審訊,是宣判,”霍奉卿面無表情地淡聲道,“也順便幫你復盤。好讓你知道,你是怎麽在一招未出的前提下,就一敗塗地。”
田嶺眼底閃過一絲神秘而狠戾的笑意:“哦?是嗎?你這麽篤定我敗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勸你還是別再心存僥幸為好。你等不到吐谷契人來幫你的。”
霍奉卿垂眼望著比自己矮大半頭的田嶺,好整以暇地看著這老狐狸瞳孔大震。
“有什麽疑問盡快提,問完,就準備安詳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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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奉卿一直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出仕以來的表現,或許稱得上一個“聰明的官”,卻不算個好官。
甚至可以說,是個不稱職的官。
早在承嘉十三年秋那場預審考時,還是庠學學子的霍奉卿在城北試院與盛敬侑單獨面談後,就已經開始為扳倒田嶺做準備。
之後這兩年多,他在任上做的每一件事,都只為“扳倒田嶺”這個大局。
若不是怕雲知意會對自己寒心失望,他其實可以做到更徹底的不擇手段。
但他心裏又很明白:官不該是這麽做的。
尤其看著雲知意一步一個腳印,在仕途上行進得沉默、踏實又坦蕩無愧,就更襯出他這條路是越走越邪。
心愛的姑娘路子實在太正,自己卻一天天愈發劍走偏鋒,霍奉卿其實是很焦慮很忐忑的。
他怕再這麽下去,他和雲知意早晚要落得個分道揚鑣的結局。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在達成“扳倒田嶺”這個既定目標之前,他沒得選。
之前決定在今日對田嶺收網時,盛敬侑在心中說他或許倉促急躁了。
但霍奉卿自己卻並不這麽認為。
過去的兩年多時間裏,他將泰半的精力都放在了田嶺身上。
而田嶺雖對他有所警惕,卻因為輕敵,並沒有真的將他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裏。
所以,田嶺的每一步,都被他算得死死的,他是很有把握才決定行動的。
心下微動,霍奉卿抿了抿唇,有些得意地回頭瞄向雲知意,卻又忍不住彎了彎眉眼,邀功似的。
雖然過程裏頗多不為人知的艱難與周折,但他沒有食言,最終做到了對這姑娘的承諾。
眼下田嶺倒台已是板上釘釘,而他手中每一步可走的棋都被堵到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