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3頁)
那天考完算學後,他被人帶去單獨面見了新任州牧盛敬侑。
那場談話關乎他的前途走向,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是“待將來事成,就能越過和雲知意之間的門第鴻溝了”。
他被這個閃念驚得心慌意亂,偏生出來時又在門口遇見了雲知意本尊。
而這姑娘也一反常態,沒像以往那樣對他冷言冷語,居然近乎溫柔地邀他同車。
雲知意絕不會知道,那天與她同車時,他有多緊張。
送秋宴那天夜裏,長久困擾他的那個古怪夢境終於有了後續。
夢裏,雲知意半是引誘半是強迫,而他根本就是心懷狂喜在順勢而為。
醒來後,他用整整三桶冰涼井水平息了身體的躁動,但心裏的躁動卻平復不下。
在那個夢境完整之後,有一顆暗藏在他心裏的種子勢不可擋地破土而出,終於長成了心花,無聲綻放。
這心花是少年霍奉卿最羞於啟齒、最怕人知的心事,隱秘、狼狽又酸甜交加的心事。
長年累月執拗地與雲知意纏鬥不清,並不是因為小時那點過節,更不是真的要與她分出勝負高下。
他就是想讓雲知意的眼睛始終看著他,只看著他。
至於為何偏偏是今夜,在沒有經過周全思慮的情況下,突然沉不住氣說出來?
此刻想想,大概是因為宿子約吧。
以往霍奉卿曾聽言知時說過,雲知意每年秋日出門遊歷,都是由雲氏指派的一對兄妹隨護,但他從前沒見過雲知意與這對兄妹的相處。
在槐陵這兩日,他眼睜睜看到雲知意對他倆——尤其是宿子約——的信任與親近,看著她在宿子約面前那種平日不多見的松弛與隨意,他沒辦法不慌。
他很清楚,如今絕不是坦誠心意的好時機,勝算也不是很大,可他實在沉不住氣了。
他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情來到她面前的。
好在那小祖宗待他不薄,雖沒應下,卻也沒有拒絕,這已經是出乎他意料的好結果了。
“奉卿,你不是吧?”
薛如懷的聲音讓霍奉卿一驚。下一刻,薛如懷就已撥開了遮在他面上的寬袖。
薛如懷的五官幾乎要皺到一處,滿臉寫著不可思議:“你苦口婆心、大義凜然地讓我在房中背書,自己卻躲到這裏喝酒?!”
霍奉卿斂神坐直,並不想理他。
唇角還在不受控地上揚,他趕忙死死抿住,胸中卻像藏了個被大火燒紅的小茶壺,咕嚕嚕冒著熱騰騰的水氣。
他懷疑自己的心可能要被燙化了。
“嘖,竟還喝醉了,”薛如懷自說自話的同時,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走吧,趕緊回房去睡,別在這兒狗裏狗氣地傻笑。”
他橫眉冷對,齒縫中迸出一個低沉單音:“滾。”
誰狗裏狗氣了?他還沒被馴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