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頁)

“我想你也不會信。”霍奉卿自嘲輕嗤。

她莫名其妙就笑了:“那你說個鬼?”

霍奉卿自暴自棄般抱著小酒壺又喝一口,這才抿了抿唇,哼聲嘀咕:“鬼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時候沉不住氣。”

“你說什麽?”雲知意沒聽清,皺眉追問。

他別扭地幹咳幾聲:“沒什麽。就是想讓你知道,不管你之後選擇走哪條路,都不必分神防備我。我既……既心儀你,便不會真的與你為敵。”

“哦,”雲知意輕咬下唇,稍作沉吟後,又問,“所以呢?你這時說出來,只是讓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可,並不希望我接受你?是這意思嗎?”

“當然不是!”霍奉卿總算回頭,眼神古怪地與她四目相交。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忐忑,還帶著點豁出去的決絕。“就,你既知道了,那……你的答案?”

雲知意的舌尖在腮內來回滑動,下巴微揚,眼神瞟向影影綽綽的廊頂雕梁。

“呵。恕我直言,我從未見過如此囂張的示愛。若你有什麽事想借我之力,大可直說,不必使這種手段。”

臉有些燙,心有些亂,有兩股力量在胸臆之間拉鋸混戰。一邊是質疑,一邊是期待,卻又分不清在質疑什麽、期待什麽。

這種感覺很陌生,但也沒讓她覺得討厭。

“別瞎琢磨。你我又不是第一天相識,誰不知道誰?我若要對你使手段,會如此亂七八糟、毫無章法嗎?”霍奉卿沒好氣地哼了哼,再度清清嗓子。

“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莫非我說了喜歡什麽樣的,你就會變成那樣?”雲知意強按下瘋狂鼓噪的心音,故作不屑地冷哼,“我喜歡溫柔馴順的,偏偏你不是。就像你說的,我倆誰不知道誰?你霍奉卿若會溫柔馴順,那可真是天要下紅雨。”

他有些不服,小小聲聲道:“既你也說‘馴順’了,那你總得試著‘馴’過才行吧。”

雲知意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能從霍奉卿口中聽到這種近乎沒臉沒皮、低頭服軟的話。

本就混亂的腦子愈發不中用了,轉頭看他的動作呆滯了幾分。

“當然,我也不是那麽容易被馴服的。看你本事了。”

他嘀嘀咕咕,長長的睫毛正軟搭搭低垂,不看她,只是偷覷著她那被火光映照到邊緣半透的指尖。

那神情,活像一只大犬毫無征兆地收起銳利爪牙,別別扭扭、不情不願地匍匐,等待主人摸頭認領。

雲知意心下一悸,鬼使神差般脫口道:“霍奉卿,你看著我。”

“做什麽?”霍奉卿應聲轉頭,周身繃緊,頗為忐忑。

她以齒沿輕輕刮過下唇,深吸一口氣後,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迫近他正面。

有多近呢?就近到兩人的鼻尖輕觸,呼吸相聞。

在這電光火石間,霍奉卿猛地後仰,瞪大了眼直愣愣看著她。

雲知意笑了笑,站起身隨手撣撣披風上的褶皺,轉身就走。邊走還邊嘟囔:“看吧,親都不給親。果然難馴至極。”

霍奉卿對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懊惱急道:“你好歹先有個鋪墊吧?”

“你突然對我說這些話,不也沒有鋪墊?有來有往,公平。”雲知意邊走邊答。

霍奉卿抿了抿唇,望她的背影揚聲又道:“誒,重來一次行不行?”

“今夜沒心情了,”雲知意頭也不回,豎起食指搖了搖,“下回再說吧。”

“那你這算接受,還是沒接受?”

雲知意駐足回眸,面無表情地遠遠望向他:“急什麽急?這不才開始馴著麽?待你被馴服了,再說接受不接受的事吧。”

說完,趕在滿心的笑意藏不住之前,迅速開溜。

她明明還沒有完全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人的情意,卻不知為什麽,就是想笑。

——

寂靜的院中只剩霍奉卿一人。

他無力地靠著長椅的椅背,擡起左臂壓住狂喜笑眸,任寬袖覆住大半張臉。

他想,此刻自己的神情大概有點傻。但那不重要,反正也沒誰看見。

心跳得像要從喉嚨裏蹦出來,額角頻頻冒汗,十根手指都在不爭氣地輕輕顫動。唇角被滔天的喜悅拉扯,拼命上翹,怎麽也壓不下去。

先前雲知意問他,從何時開始對她有別樣心思?他實在答不上來。

是從兩年前?三年前?還是更久?真的說不清楚。

不知從何時起,他就一時惹她氣她,爭鋒相對、寸步不讓;一時又忍不住偷偷對她好,怕真將她惹惱不理人。

他也覺得這樣很煩,卻又控制不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矛盾行為。

大半年前開始做那個詭異的夢,雲知意頻頻在夢中引逗招惹,可那個夢每次都在半途戛然而止,這讓他更煩,但又回避去深究其中根源。

直到預審考第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