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3頁)

可薛如懷學業中上,平日裏的言行又不太靠譜,以往並不十分被看好。

這會兒突然專注地做起一件很正經的事,還仿佛確實很懂,這就使他平添了萬丈光芒,站在霍奉卿旁邊竟都不遜色太多。

宿子約笑著搖搖頭:“恕我直言,大小姐這就不對了啊。明明是薛公子與霍大公子一道在忙活,怎麽誇人只撿一個誇呢?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小姐這樣容易得罪人啊。”

雲知意喜歡就事論事,並不會注意太多細枝末節,所以經常得罪人而不自知。聽了宿子約的話,她頗有觸動。

“行,我記下你的提點了。往後與人打交道一定留心著,盡量……”

她腦子一時卡住,半晌想不出該怎麽說才合適,最終憋出個不三不四的詞,“盡量,雨露均沾?”

宿子約啞然失笑:“這話說得,不符合大小姐的學識水準啊。”

閑話間,宿子碧遞來一個羊皮水囊:“知意,喝點水吧。”緊接著又拿出一個水囊,丟給宿子約。

“大哥,你也趕緊喝點水潤著,我瞧你嘴唇都有些幹了。”

幹糧、飲水都是宿子約提前備好的。水囊是按人頭備的,確保每人都有單獨的一個,倒也細心。

雲知意接過水囊還沒來得及喝,就見宿子約噙笑沖對面擡了擡下巴:“大小姐,他們好像在請你過去。”

定睛一看,薛如懷果然正在那頭揮手招呼。河邊風大,聽不清他在喊些什麽。

雲知意便握著那水囊,在宿家兄妹的陪同下行過橋去。

“怎麽了?”雲知意問。

薛如懷接過宿子碧分給自己的水囊,另一手指著橋頭避風處簡陋的石壘小神龕,興奮道:“雲知意,你快看這供的是什麽!”

那神龕還不到雲知意的小腿高,外不見香火供果,內並無神像金身,只在裏頭插了一塊小木牌,正面貼著有字的紅紙。

她站著俯視下去,一時看不真切上頭的字跡,便順手將自己的水囊交給霍奉卿,雙手拎了裙擺蹲下,湊近去端詳紅紙上的字。

【青山君雲氏諱嗣遠,造小通橋,功在千秋,後世不忘】

極其簡陋的神龕,也沒有華美辭藻膜拜。

三言兩語就記著一個故事:從前有個人叫雲嗣遠,他曾被封做青山君,建了這座不雄偉、不精美,但方便了槐陵人過河進見龍峰打獵的小通橋。

這件事太渺小,在史書上連半行字都占不了,可後世有人記得。

雲知意如被定身,怔怔看了那張紅紙好多遍,最後低低笑出了聲。

良久,她伸手扶著橋頭石墩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從霍奉卿手中搶過水囊,仰脖子就咕嚕嚕連喝幾大口。

冰涼的清水入喉,迅速落進胃袋,激得她一哆嗦,周身猛躥雞皮疙瘩。

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暢快,四肢百骸如有熱流奔湧。

她以手背壓住潤澤的笑唇,回眸道:“霍奉卿,我的那個困惑,有答案……呃,你怎麽又臉紅?”

身後,不但霍奉卿面紅耳赤地舉目望天,連宿子約、宿子碧、薛如懷都各自扭頭看向別處,不約而同地發出清嗓怪聲。

這詭異的場面讓雲知意驀地頭皮發麻。“出什麽事了?”

霍奉卿一徑看著天上雲,蒙了一層薄薄水澤的唇輕啟,活像含了滿嘴糖球般含糊道:“那水,我剛喝過。”

事情說穿了就是個小小的陰差陽錯,若大家一起打哈哈,笑笑也就過去了。偏這幾人不約而同地做出一副怪相,讓雲知意尷尬非常。

慌亂間目光掃過眾人,見宿子約、宿子碧、薛如懷手裏也各自捏著水囊,她腦子一抽,便試探地伸出手去。

“那個,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不我就……雨露均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