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落座後,雲知意簡單為大家做個引薦。她對宿家兄妹道:“霍奉卿、薛如懷,我同窗。”

又指指宿家兄妹,對霍奉卿與薛如懷道:“宿子約、宿子碧,我朋友。”

宿子約今年二十一,其余四人年歲相近。都是年輕人,又出門在外,大家便不拘那麽多虛禮,通名過後就算認識了。

雲知意招呼宿子碧坐在自己身旁,宿子約便坐在了霍奉卿對面的空位。

宿子約眼神頗有深意地看向霍奉卿,唇角輕揚。霍奉卿淡淡回視他,皮笑肉不笑。

雲知意、宿子碧、薛如懷三臉茫然,面面相覷。

薛如懷向對面兩位姑娘小聲道:“他倆這是什麽個意思?”

宿子碧愣怔搖頭:“不、不太懂。”

雲知意就直白多了:“霍奉卿,你這是一見傾心了?”

霍奉卿沒好氣地輕瞪雲知意一眼,端起茶杯道:“我從前似乎見過宿兄一次。”

宿子約訝異挑眉,繼而爽朗笑開:“不過數年前錯身一瞥而已,沒想到霍大公子竟還有印象,佩服。”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不要小瞧讀書人的記性。”雲知意笑道。

之前為了黑市賭档案,宿家兄妹按雲知意的吩咐監視州牧府動靜時,雲知意曾特意提醒過宿子約,千萬不要被霍奉卿發現,否則一定會被認出來。

那時宿子約還將信將疑,此刻總算心服口服。

“大小姐英明。”宿子約舉起茶盞與雲知意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霍奉卿突兀開口,打破了他倆之間那種隱隱約約的無言默契:“倒也不是每個讀書人都有記性。”

語畢,似笑非笑地瞥向薛如懷。

“哈、哈、哈。”薛如懷心虛又羞愧,不敢接這茬,忙不叠揚聲喚了掌櫃的上菜。

“怎麽是掌櫃的親自上菜?沒有跑堂小二的嗎?”宿子碧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圈。

雲知意也覺得奇怪。

宿子約便解釋:“槐陵山高水急,夏多洪汛冬苦寒,這兩季甚少有外來客,客棧沒太多生意可做。為節省開支,冬夏兩季通常不請跑堂小二,掌櫃的自家人就顧得周全了。”

他時常走南闖北,在人情世故上有分寸,再加上薛如懷這個見人自帶三分熟的人來瘋,氣氛逐漸熱絡。

“先前掌櫃的說冬日天寒,怕菜涼得快,就推薦了‘巖板炙’,”薛如懷覷向雲知意,“我聽著新鮮,就自作主張了。不介意吧?”

雲知意笑答:“有勞了。”

閑話之間,掌櫃的將提前腌漬過的各種肉片擺在桌上,又端來一座長方小桌爐,爐上是一塊被提前燒到滾燙的薄巖板。

雲知意將一個頭頂紅塞的精致小竹筒交給掌櫃:“下午在院中遇見一個小孩兒,眉眼與您很像,似乎是令郎?我與他說好會請他吃梅子糖。方才一路過來沒再見到他,只好煩您轉交了。”

掌櫃的愣了愣,旋即尷尬道:“這倒黴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竟向客人要東西吃。”

“不是的,是我自己說要請他。”雲知意笑笑。

一桌人在等著開吃,掌櫃的便連聲道謝:“多謝多謝。您可真是太客氣了!哎呀,小孩子不懂事,讓您見笑。各位慢用,肉片放在巖板上炙熟就成,我就在櫃台後,有事喚一聲就成。這爐裏有炭火煨著,貴客們留心些,別燙了手。”

——

掌櫃的離去後,宿子約便對坐在雲知意身旁的妹妹道:“子碧,別只顧著自己吃,記得照應著大小姐。”

宿子碧點頭,雲知意卻擺手笑道:“讓子碧安安生生吃她的,我沒那麽嬌氣。”

霍奉卿沒再插言,只是問掌櫃多要了個空盤。

薛如懷道:“雲知意,喝酒嗎?”

“可以,但我只能小酌兩杯,”雲知意看看外頭的夜色,“若明日不下雪,我還得出門辦事,不敢敞開喝的。”

於是薛如懷又請掌櫃的溫了一小壺酒來。

霍奉卿酒量不佳,婉拒參與後,慢條斯理將炙熟的肉片逐一擺在盤中。

“誒對了,雲知意,”薛如懷一邊斟酒,一邊發問,“聽說你是來槐陵看一座什麽橋的?”

雲知意偷瞄著霍奉卿盤中的肉片,又拉不下臉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劫,一時間有些心不在焉。“你聽誰說的?”

“顧子璇啊!小考結束那天她來找我說事,隨口提了兩句。奉卿就是聽說你要來槐陵,這才受了啟發,問我要不要也來槐陵的。”

薛如懷也盯上了霍奉卿盤子裏那些烤熟的肉片,一邊說著,一邊就試探地將筷子伸過去,卻被霍奉卿眼疾手快地擋開。

霍奉卿並不看他,兀自又夾了一片雞肉放在巖板上,口中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岔開了:“青山君曾在見龍峰下造了一座橋,雲氏家主讓雲知意趁冬假得閑,親自來看看那橋是否需要修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