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阮枝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紅艷艷的圍巾襯得她肌膚如雪。

她邁開步子一腳踩進雪裏。還沒高興一會兒呢,就被邊上的男人硬生生地扒拉出來了。

下了雪的園子變得格外寂靜。

春日繁花凋謝,夏日昆蟲不見,只余秋日過後枝頭光禿禿一片的殘樹。點點白雪覆蓋在枝頭,地面的角落裏偶然可見三花留下的腳印。

阮枝仰著腦袋看邢驚遲:“老公,我這兩天不忙,下了雪路不好開,我自己坐船回去就好了。”

豐城的冬日雖然冷,但沅江從不結冰。

這些天博物館一直在準備百年展,阮枝他們忙了大半年可有時間喘口氣了,他們的修復工作已經做完,剩下的就交給前邊兒了。

最近邢驚遲倒是挺忙,也不知在忙些什麽,周末經常呆在警局加班。

邢驚遲捂著她的手,直到她的掌心發熱才低聲道:“來接你。”

阮枝瞅他一眼,她發現這個男人在某些事上有股別樣的執著。似乎是從某一天開始的,他每天都來接她上下班,風雨無阻。

有時候實在是忙,脫不開身,就喊警局的警員來接她。

從沒讓她一個人過。

阮枝知道說不動他,就隨他去了。

邢驚遲把阮枝送到東院門口就離開了,阮枝朝他揮揮手,看著他穿著一身黑色大衣踏入雪裏。在她每天早上灼灼的目光下,他終於不在冬天只穿一件夾克衫了。

穿著大衣起碼看著不那麽冷。

阮枝進東院的時候趙柏和劉奕華都不在,只有朱教授一個人端著保溫杯站在門口賞雪。這小院兒在冬日裏別有一番風味,朱教授興致來了就會作一幅畫。

“喲,小枝兒,沒上前頭湊熱鬧呢?”

朱教授笑眯眯地喊阮枝。

這一次百年展聲勢之浩大難得一見,博物館一次性開了六個展區,好些藏品是從文物局運來的,連他們都難得見到。這會兒都溜到前邊兒去看熱鬧了,趁著還沒開展。

阮枝摘下手套抖了抖腦袋上的雪,應道:“這會兒人多呢,我晚點再去。”

朱教授揣著手應:“也是,快進來暖和暖和,外頭冷。”

阮枝一溜小跑就進了工作室,暖氣撲面而來。朱教授來得早,早就煮了茶,阮枝也倒了杯茶捧著到門口和朱教授一塊兒賞雪景。

雪天濕冷,還好沒下雨,只一片薄薄的日頭撒在雪上。

兩人湊在一塊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朱教授看著地面上的細雪,感嘆道:“轉眼又一年過去了,小枝兒結婚也一年了吧,年輕真是好。等過了今年,就是顧衍出家的第七年了,前兩年我還盼著他想開了,今天倒是不想了。小枝兒,你說這老家夥最近在山裏幹什麽呢,山裏多冷啊,他居然也能耐得住。”

阮枝垂眸,輕聲應道:“師父之前去遊學了,本來說十月份回來的,臨時遇見了事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聞言朱教授不由扶了扶眼睛,好奇道:“遇見什麽事兒了?這老家夥當了和尚怎麽還這麽忙。說起來我去瞧了一眼那佛頭,他的手藝真是漂亮。”

佛頭的美阮枝已經見過了。

聽到別人誇顧衍她心裏比誰都高興,她笑了一下:“師父沒說,只說年前就回來。我前幾天還上山瞧了一眼,他那院兒裏的藥草還挺抗凍。”

朱教授輕哼一聲,想起顧衍他就來氣。

等朱教授和阮枝喝完手裏的熱茶時趙柏正好回來,劉奕華沒個影兒,肯定又是和姜婉蘭在一塊兒。朱教授擺擺手催阮枝:“小枝兒,趁這會兒趕緊去看一眼。等明天可就看不著了。”

明天百年展開展,一定會湧來不少人。

畢竟一個月前他們博物館就在各大報紙和媒體上宣傳了,業內不少人都對他們這次百年展有興趣。想來接下來一周應該會很熱鬧,哪怕此時正值隆冬。

百年展為期一周,這周的安保問題由林丞宴他們負責。

這一次他們展館按時代分了五個展館,還有一個展館是另開的,特地用來展出那些漂亮精致的瓷器。那瓷器除了溪林村出土的和他們博物館原有的,多數是由姜家打撈上來的那批。

阮枝應了聲“好”又和趙柏打了聲招呼就抓起圍巾往外走。

經過一早上的來往,雪地裏已滿是腳印,阮枝瞧了一眼,還在地上發現了諾索的腳印。就是沒有那只三花的,也不知這貓溜哪兒去了。

等阮枝溜達到展區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秦律和林丞宴,兩人手裏似乎拿著張圖紙,正低頭說著話。她沒打擾他們,直接往另一邊的展館去了。

“阿宴,就這麽定了?”秦律喊了好幾聲都沒見林丞宴有反應,納悶地側頭看了一眼,林丞宴正看著某個方向出神,他循著視線看去,只看到一晃而過的紅圍巾,“你看什麽呢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