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4頁)

姬稷在羊皮上寫下回信,並一只青銅令箭交給昭明:“這次不要托季衡,找蒙銳,讓蒙銳派人快馬加鞭。”

昭明察覺出他的擔憂,輕聲問:“殿下,怎麽了?”

昭明和其他的隨人不同。在姬稷眼裏,昭明不是外人,因著昭明的身份,他所有的煩心事,都能和昭明說。

姬稷將姬小白的信拿給昭明看。

他懷疑是季衡故意給姬小白找事,所以才會在姬小白領軍回殷都的時候故意將事情告知本不該知情的他。

姬小白回了,那就是蔑視王命,是罪。

姬小白不回,那就是知情不救,也是罪。

“二哥……”姬稷看了眼昭明,心中五味俱陳:“二哥他事先竟不知道帝台的事另有權衡。”

昭明默不作聲。

姬稷揉揉眉心。

昭明沉思片刻,道:“好在二王子得知事情後,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姬稷:“是啊,還好他先問了我。”

由他告知二哥真相,再由他將這件本不該出現的事上稟王父,兩邊知會一聲,二哥就能繼續領軍回殷都,不必為難做選擇。然後一切照舊。

姬稷本不該繼續想,可他怔怔出神,仿佛看見遠在千裏的姬小白有多焦急。

飛來橫禍,著實倒黴。

不管姬小白是否折返帝台,帝台裏對付公卿的事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季衡老謀深算,輕易不會擅自行動。是為了遠在殷都的季家繼續掌權,還是背後另有人指使?

昭明忽然起身,用身體擋在前方:“殿下,有人。”

姬稷回過神,聽到少女的腳步聲,擺擺手,示意昭明退下:“無礙,你速去蒙家。”

昭明翻出窗,離開前躲在屋頂上窺了眼。

視野中,一身青衣眉目如畫的少女跌跌撞撞跑進小室,手裏一碗遮了布的陶碗,軟搭搭的聲音沖姬稷說:“對不起,我來晚了,你是不是餓壞了?來,吃吧。”

姬稷:“羹是熱的嗎?”

“還熱著呢。”

昭明心中充滿疑惑,為何殿下會放任這個女子不管?

殺了不是更省事嗎?

難道是看中她捧來的熱羹嗎?殿下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圖一碗熱羹?

一連好幾天,因為此女,殿下只能在夜裏點著油燈看書信。因為此女白天來南藤樓,一坐就是一天,從早坐到晚。

她仿佛沒有其他事可做,和殿下閑聊給殿下送羹就是她的全部了。

她看殿下的眼神,不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而是女人看女人的目光。但又因為過分熱情,讓人想到占有二字。

昭明想到宮中小童喂養兔子時的樣子,正如此刻此女將熱羹喂到殿下唇邊的樣子。

愛憐,疼惜,興奮,滿足。

二者之間,幾乎毫無差別。

是將殿下當兔子養了嗎?

殿下自己知道嗎?

姬稷滿意地由趙枝枝喂了羹擦了嘴,不錯,她比他身邊那些小童伺候得更好。

或許是喝了熱乎乎的羹,姬稷覺得從內到外都是暖洋洋的,為王父擔憂為殷國未來擔憂的愁思暫時放下,少女的手掌捂在他臉上。

她激動地說:“你的臉好滑好嫩哦。”

姬稷:……

他想拍開她的手,可是她的手又軟又暖,他猶豫著就忘記推開,一不留神,少女已得寸進尺將他腦袋抱進懷裏放到膝上。

她輕輕地為他揉太陽穴,動作太過溫柔,他訓斥的話剛到嘴邊又咽回去。

“以前我在家時,時常為我阿姐這樣做,她很喜歡。”少女溫熱的呼吸灑在他面上,“你喜歡嗎?”

姬稷閉著眼:“嗯。”

“你總皺著眉。”她指尖撓了撓他眉心,“你以前也這樣嗎?”

姬稷癟癟嘴:“嗯。”

“你有很多煩心事嗎?”

“嗯。”

她順著他淡淡的兩道眉輕撫,“煩心事想多無用,不如順其自然。”

姬稷笑了聲:“是嗎?”

“當然是了。”她說:“只要能吃飽穿暖,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事。”

姬稷悄悄張開一條眼縫,少女晶瑩烏黑的眼珠子盯著他,水亮亮的,像星星,他睜開眼沒有再閉上。

她說話的腔調緩慢而輕柔,表情單薄,就只是笑。嘴裏說著吃的,仿佛已將它們吞進肚裏。

說起吃的,她能說一天。有時候她還會聊到在她身邊伺候的兩個奴隸。一個寺人一個奴隨,一個瘦得像柴,一個胖得像水牛,他們總是吵架。

她很喜歡她的兩個仆人。她說,要是沒有他們,她會天天哭鼻子。

“今天我要早些回去。”

“嗯。”

“你的那件深衣已經補好了,明日我就拿過來。”

她說的是他一開始從季衡車裏穿來的那件,他扔掉以後,讓昭明重新尋了幾件外衣。她從來不起疑,以為他是進雲澤台前事先將行囊扔了進來,所以才能一天換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