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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清醒的話題,就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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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不能再談清醒了,我就很不清醒,我的人生也不清醒,我的人生在假象遍布的世界上毫無意義,但我仍有人生,也就是說,我仍有機會胡鬧一氣。

面對作為假象的人生,需要一種徹底的激情,這是一種真正的迷狂,只有這樣,才能把人生當作一場盛宴來品嘗,這是一次不可輕易錯過的聚會,在這裏,厭惡是主菜,痛苦是佐餐酒,而無聊則是每頓必吃的面包,我沒有別的辦法去改變這種人生,只能滿懷豪情地把人生的一切大吃一頓,直至變得肥頭大耳、滿嘴流油,最多撐死,不然,我就會站在邊上,不是給人上菜洗盤,跑進跑出,就是饞得口水直流,餓得天旋地轉,瘦成皮包骨頭,最後餓死了事,我知道,在這個聚會上,不管我身處何種位置,都會始終在危險的境遇裏舞蹈,我知道,我的舞技並不出眾,但我仍要一跳到底,什麽也無法改變我的賴皮勁頭,我就要"在這裏",這是我人生的立足點,我不願在31歲就遠離人生尖銳的矛盾而被晾在一邊兒――我的讀者,你要知道,我在與你一起參加這個偶然的聚會,共同吃下這頓倒黴的大餐,我坐在另一角落,我的那一份與你的一樣難以下咽,我也同你一樣,頂著惡心大吃特吃,挺過一個又一個令人氣餒的難關,你我都熟悉人性的冷漠與邪惡,為了自己,我們都不惜一切地在聚會上狂歡,並堅強地恪守著自私自利的原則,在這一點上,可以說,眼前豐富的人生被你我共同創造,我們對我們的創造物十分珍惜,我們都知道,除此之外,人生再沒有多姿多彩的生活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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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面對那些無恥之徒,勢利小人,惡人壞人,講什麽也沒有用,為了跟他們幹上一杯,我就必須在他們的領域內有所建樹,直至在"人性惡"方面比他們更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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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關於"不幸"的動人故事,它會存在於我的記憶中,有一天,我會試圖面帶笑容地談起它,就像談起那些陳年舊事,畢竟,這些汙七八糟的東西屬於我,除了它們,我身無一物,因而不得不對它們加倍眷戀,呵護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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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變成那種邊罵自己邊寫作的人,當然,我的朋友們也幫著我罵,對他們,我始終心存感激,為了某種難以說清的原因,我毅然寫出我的無恥之作,這讓我感到十分難堪,一種丟人現眼的豪情在我周身激蕩,這是我創作的源泉,同時,也是把我搞得五迷三道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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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有一種毒藥,那是嗡嗡,我的毒藥,我在不知不覺中服下的毒藥,我的天使,多汁的天使,富於人情味的會撒嬌的天使,是什麽原因促使我離你而去的呢?

我想,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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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答案十分可笑,但對我來講,卻是惟一接近客觀的答案。

講清這一點,又得浪費我很多唾沫。

看來,通過寫作,人是容易變成"話癆"的,就我的水平,非得講得足夠多,似乎才能更接近事實,這如同摸彩,你得一張張摸下去,大量地摸,有時候,你運氣好,只摸幾張就能中獎,但更多的時候,你得依靠對概率的計算才能認清形勢,我不知道我談到的哪一點是該談的,是必不可少的,而哪一點又是多余的,我只能連蒙帶猜,聲嘶力竭,我只能一講再講,是的,一講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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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相瞞,至今為止,我仍在等待一張臉,叫我完全滿意又對我基本滿意的臉,姑娘的臉,我天真地、徒勞地、一廂情願而荒謬絕倫地等待著那張臉,希望那些向我投懷送抱的漂亮姑娘悄然而至,盡管,在我清醒的時候,我並不相信這件事真會發生,但這並不妨礙我胡思亂想,有時我壯起鼠膽,對遇到的姑娘發出暗示,或是厚顏無恥地動粗,可一遭拒絕,立即潰不成軍,私下裏我認定,我這種性格只適合誘奸那種人事未知的少女,或是與熱情洋溢的蕩婦通奸。

我以為,那張姑娘的臉上刻畫著我的情感對別人的情感的向往而不是相反。

也許,那是另一個自我,也許不是,我無法講清。

更討厭的是,那張臉並不清晰。

得出這一結論與我分析自己做過的一個夢有關,那是我自學弗洛伊德之後。

有一陣兒,我開始做一個夢,夢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穿著一條紅色的連衣裙,騎著一輛自行車,自由地在一條擁擠的街上穿行,她的線條是那麽優美,騎車的動作是那麽靈巧,自行車,做為她身體的延伸,又完全聽從於她的控制,顯得得心應手,我的視點又是那麽多變,如同一個廣告片,在這個廣告片中,所有的一切全是黑白的,惟有小姑娘是有顏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