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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又把這句話重復說了一遍,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我感到,她也陷入糾纏不清的矛盾之中。

“我喜歡你。”我聽到自己這樣說,我不知我為什麽這樣說。

“我也是。”陳小露說。

“別去泰國了,跟我在一起。”

陳小露想了想,慢慢搖搖頭。

“把汽車還他,搬過來。”

陳小露看看我,再次慢慢搖搖頭。

“怎麽辦呢?”我聽到她這樣說,像是說給我,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穿衣下床,來到廚房,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一筒涼可樂,打開,扶著冰箱喝了兩口,然後回到屋內,坐到她身旁。

“我也想喝。”她看著我。

我把手裏的可樂給了她,自己回到廚房又拿來一筒,我喝了一口,陳小露的手伸過來,抓住我的手,接著,她伸過頭來,吻我的脖子,吻我的臉。

“我們不能這樣下去。”我說,“你應當過獨立生活,我願意幫你,做什麽都可以。”

“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我老公向我求婚了。”

“那麽,你就結婚吧。”

“我不想跟他結婚,我對他沒感覺,但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我,那時候,我第一個男朋友不理我了,我很傷心,把頭發剪成一寸長,走在街上,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他在街上遇到我,認出了我,每天給我送花,到我們公司下面的咖啡廳等我下班,讓我覺得自己——”

“那你怎麽辦?”

“我不知道。”

“我怎麽辦?”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不想跟他結婚,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他結婚——我只想過跟我第一個男朋友結婚,每天在他上班前,給他把要穿的衣服拿出來,放在床邊的椅子上,我一直都這麽想,但他後來又喜歡上了別的姑娘——她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我聽陳小露講她的過去總有兩三遍了,她的過去很簡單,只用五分鐘就能說上一遍,陳小露講給我聽的時候卻顯得很復雜,前因後果羅列一遍,連她自己最後都有點理不出頭緒,說著說著,我居然也能給轉進去,總之,她無法做出任何決定,我也不知自己的角色到底是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總之,一塌糊塗。

75

那一夜,陳小露就睡在我那裏,第二天中午,我接到電話,去投資人那裏談剛寫成的劇本提綱,陳小露也有事要辦,於是,我和陳小露分手,各自散去。

事情到此,陷入僵局,按理說,我該抽身而退,了結一切,完事大吉,可是,奇怪的是,我並沒有與她斷絕往來,至於為什麽,我也說不清楚,有時候,人就是會遇到這類事情,事到如今,我也無法理解我當時的情感,只能用一句“古怪戀情”加以總結。古怪戀情,說來簡單,但當時對我卻不是這樣,與她在一起是我強烈的渴望,當然,我仍與陳小露經常會面,拖拖拉拉地混了四五個月,四五個月中,我一直處於一種極不舒服的位置上,這個位置描述起來非常困難,簡直無法形容——

76

在我心情惡劣的時候,像所有其他人一樣,我就會想辦法解脫,解脫的辦法也與別人沒什麽兩樣,為了不讓陳小露這個名字再像以往那樣牽扯我,我決定移情別戀,試著約約別的姑娘,盡管那時我對別的姑娘無甚興趣,但總比跟陳小露死耗著強。

約會別的姑娘,說來輕巧,其實那純屬自我欺騙,要是真有別的姑娘可約,我也就不會耗上陳小露,但是,根據“凡事都有例外”這一定律,我決定試試看。

試試看的第一步便是找到電話本,我的電話本存在電腦裏,一天下午,當我給陳小露打電話要求見面被她用種種站不住腳的理由推掉後,我終於打開電腦,找到電話本,先把上面的人名按照男女分列出來,然後從女性欄中把可約的人再列出來,可憐,只有一個人,她叫朱梅,是大慶拍的一個電視劇的女配角,此人性格活潑,記憶裏她與我們一起玩時曾說過要換男朋友,於是我撥通她的手機,我報出我的名字,對方反應一會兒,似乎仍沒搞清我是誰,於是我硬著頭皮問對方在哪兒,朱梅告訴我,她在美國,正參加一個香港電視劇的拍攝,然後,她突然想起我是誰來,於是問我北京是否有戲可演,眼看談話離題越來越遠,我於是匆匆掛掉電話,點上一支煙,兩眼直直地發起愣來,煙燒到手時才略有察覺,順手把煙頭一扔,扔得真是地方,正落入桌邊裝廢紙的垃圾袋,我正想是不是把煙頭找出來的一刻,垃圾袋裏冒出嗆人的煙味,接著,火苗出現了,順便補充一句,我的垃圾袋由紙制時裝袋做成,平時看完的廢報紙,擦完桌子的紙巾,廢打印紙等等都被我隨手投入。眼看火苗越來越大,煙也越冒越濃,我急中生智,站起身來,打開窗戶,看也不看,便把垃圾袋整個拿起,扔出窗外,然後意猶未盡地趴在窗口,向下觀察,只見那個大垃圾紙袋冒著火光與濃煙,飄飄搖搖,一直向樓下墜去,不偏不倚,正掉在樓下的花園中的一堆雜物上,我心中一緊,一場火災眼看再所難免,於是飛身出門,上了電梯,一直下到一樓,跑入花園,只見垃圾袋已經燃盡,雜物竟然絲毫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