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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在清晨六點半鐘早早醒來,我想再次睡去,卻無論如何睡不著,索性起了床,沖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刷了牙,刮凈胡須,把自己清潔好以後,發覺有些饑餓,於是用烤箱烤好兩片面包,夾著冰箱裏的冷香腸一股腦地咽下去,又削了一個蘋果吃,從廚房回到廳裏,發覺自己竟然無所事事,但心裏卻不知為什麽像長了草似的,我慌裏慌張地在房間裏轉來轉去,完全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我來到洗手間,對著鏡子審視了一下自己,自言自語地告誡自己說:“這麽一副醜態百出的樣子何以見人——不要這樣下去了,靜靜心,看看能不能找點什麽事情做做。”

我回到廳裏,找所謂可幹的事情,先是打開電腦,想寫幾行劇本,但連把上次寫的兩頁看完都難以做到,於是我玩起了空當接龍,平時我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一會兒功夫,我連玩了數把,再一看統計,竟把成功率降到百分之八十五,於是關了計算機,溜到書櫃前,找出一盤叫做《好夥計》的錄相帶開始觀看,馬丁。史高西斯的電影平時我百看不厭,但那天早晨卻無法看進,我試著用遙控板慢速放映,看看馬丁如何組接畫面,可笑的是看了半天,卻什麽也沒記住,沒辦法,我扔掉遙控板,關掉電視,來到書櫃前,我決心挑一本必須集中精力才能看下去的書,我挑到一本伯特蘭。羅素所著的《邏輯與知識》,從頭看起,這本書我總是從頭看起,但從來沒有看出過前五十頁,我喜歡羅素,無數次地想把這本書看完,不幸的是,我從來也未能如願,這次的失敗當然再所難免,於是扔掉書本,把用作筆記的紙筆也拿開,開始一支接一支地吸煙,一杯接一杯地喝水,一張接一張地聽音樂,我聽了羅斯特羅波維奇指揮的巴黎交響樂團所演奏的穆索爾斯基的交響詩《荒山之夜》,剛聽到第一標題“女巫集合,聒噪喧嘩不已”就被那怪異的聲音搞得極不舒服,於是換成多諾霍彈的柴科夫斯基的《第2鋼琴協奏曲》,老柴的鋼琴曲不知為什麽顯得有點顛三倒四,不著邊際,於是換成貝爾格四重奏團所奏的海頓的《第74號四重奏》,完全是受罪!我關掉音響,下了樓,來到樓下的河邊,我在河邊走來走去,忽然,我想到老鼠小辮會給我打電話,於是飛步跑回樓裏,上了電梯,回到房間,一看表,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終於,我磨磨蹭蹭地混到電話機邊,伸出不知羞恥的手摘下話機,忍不住給陳小露撥了一個電話。

“喂,陳小露嗎?”

“是我。”

“我想你。”我忍不住,把這句酸不可言的話大膽說出。

“……”

“幹什麽呢?”我問她,聽到她聲音,我慢慢平靜下來。

“睡覺呢。”

“昨晚回去後幹了些什麽?”

“看了會兒書。”

“什麽書?”

“五筆字形,今天上午要考試。”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我沒起來。”

“是嗎?”

“我第一次曠課。”

“你起來後準備幹什麽?”

“刷牙,洗臉,把昨天咱們剩下的面條吃完,穿衣服。”

“應當先穿衣服。”

“是啊。你呢?”

“我早起床了,然後吃了一個蘋果。”

“現在幹什麽呢?”

“寫劇本。”我說謊。

“你喜歡白天亂搞嗎?”

“我什麽時候都行。”

“我想你。”老鼠小辮說。

“……”

“他的飛機三點到。”老鼠小辮嘆了口氣。

他,是指老鼠小辮現在的男友,那個台灣商人,他一個月來看老鼠小辮一兩次,給老鼠小辮買衣服,帶她吃飯,與她上床。

38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捱到晚上的,終於,我坐上出租車,和大慶建成等一幹人,約了兩個廣告模特一起到貴賓樓吃飯,兩個模特都很漂亮,但我卻連看都沒心思看她們一眼,中間,我跑到投幣電話邊,伸出不爭氣的手給陳小露打了一個電話,問她能不能出來,她說不行。

我神情沮喪地回到飯桌邊。

當然,我的心神不寧眾人看在眼裏,笑在心上。

大慶便在一旁苦口婆心地開導我。

大慶說:“別這樣,這不是有姑娘嘛,你跟人聊聊,別老想著陳小露,想也沒用,要不你找她去。”

說罷扭頭對兩個模特開講我的事情:“不知道吧?這是他剛發生的醜聞——前天我們一哥們兒過生日——”

大慶講這類事往往出神入化,條理分明,幾句輕描淡寫便能勾勒出事情的全部,最後還要加上一句總結性發言:“總之,不可能長此以往,對陳小露來說,這是一個選擇,要麽金錢,要麽周文。”

忽然他拍拍低頭不語的我,大聲說:“你至於嘛,人家也就想跟你上床,你沒完沒了地,人不煩你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