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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我喜歡在一瞬間便開始的情感故事,它符合我的天性,無論閱讀或親身經歷,我都不喜歡拖泥帶水,別別扭扭,一個姑娘,如果見面三次而不與她上床,我多半會永遠不與她上床。

我喜歡露水姻緣,甚至那些由於一時高興而減少收費的妓女我也由衷地喜歡,我喜歡那些大大方方的姑娘,她們只憑感覺的指引便可輕率地與只有一面之緣的青年男子上床而無不安,她們是把現代都市當作伊甸園的夏娃,她們是如此可愛,是比可愛還要可愛的真摯的姑娘。

沒有誰比那些被稱做“大喇”的姑娘更純潔,更動人,她們之中那些漂亮的姑娘簡直就是活在現代的天仙,用什麽來贊美這些姑娘都不過份。

至於那些嘴裏說著所謂堅貞、愛情之類不知所雲廢話的正經女人,王爾德有一句話來形容她們,那就是“她們渾身都散發著被占有的氣味”。

她們被金錢占有,被安全感占有,被舒適的生活占有,被斤斤計較的計算占有,被不敢冒險的恐懼所占有,被虛偽被假象被欺騙被甜言蜜語被保證被丈夫被孩子被自私等等一切所占有,她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有欲望的,她們是穩妥的、不自由的。

她們是真正可憐的妓女,她們的客戶太少了。

給她們自我壓抑、讓她們體面、祝她們平靜吧,真不知上帝發給她們性器官是幹嘛使的。

但是,我也祝福她們,讓她們在世上自生自滅吧。

32

陳小露可不是那種人,陳小露是我的天仙。

半夜回家時,我和陳小露還有另一個不太熟的人順路,三人搭同一輛車,因為礙著那個人,我沒好意思送陳小露回家,半途下車。看著她乘的出租車漸漸遠去,我一人站在復興門橋上,看著一輛輛汽車從身邊穿行而過,不禁長嘆一聲,墜入情網。

我下了橋,沿著二環路,狂走一氣,一直走到位於安定門的家,上床時已是精疲力盡。

33

第二天快十點鐘,我被一個電話吵醒,起了床,刷牙洗臉,喝了一杯熱咖啡,寫了幾行小說,忽然,我再一次想到陳小露,想到了她梳的兩條細細的老鼠小辮。

我從地毯上拾起昨天穿的衣服,從裏面找出錢包,把記著老鼠小辮電話的那一小塊煙盒紙找出來,猶豫地撥著她的電話,總是撥到最後一位號碼時把電話掛下,最後一次,我迅速按下最後一個號碼,等著對面傳出的盲音,片刻後掛下電話。我再次低下頭想寫幾行小說,頭腦中竟是空空如也。

我又抓起電話,撥通了她的呼機號,呼了她,掛下電話等著,不到一分鐘,電話鈴響了,我迅速接起。

“是周文嗎?”

“是陳小露嗎?”

“什麽事?”

“今天你有事嗎?”

“下午我得去上課。”

“上完課呢?”

“就沒事了。”

“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幹什麽?”

“聊聊天兒,行嗎?”

“行,我上完課以後咱們再聯系。”

“那——就這樣?”

“就這樣。”

掛下電話,我給大慶打了一個電話,他睡意朦朧的聲音傳來。

“誰呀?”

“周文,幹嘛呢你?”

“呆著呢。”

“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

“我有點喜歡上陳小露了。”

“那就撲吧。”

“你覺得有戲嗎?”

“有戲。”

“我約她出來啦。”

“她答應了?”

“答應了,她以前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聽說傍過一款。”

“現在呢?”

“不知道。”

“你說說這事會是什麽結果?”

“她把你辦了唄!”

大慶笑了起來,我掛了電話。

片刻,電話鈴再次響起,我摘下聽筒,是陳小露。

“我是周文。”我說。

“哎,我跟你說,幹脆這樣吧,咱們別去飯館了,你到學校門口來接我,到我們家去吧,吃我做的面條。”

“行,你們學校在哪兒?”

“三環路邊上,理工大學門口,我的車停在那兒。”

“什麽車?”

“一輛白色的斯各達。”

“幾點?”

“四點半。”

“好吧,我在車邊等你。”

我再次給大慶打了電話,他準備去北圖查點資料,我因為手頭也有個古裝戲的劇本,就約好在北圖碰頭兒。

34

隨後的時間都在浮躁中渡過,我去了北圖,找了半天才找到兩本可能用得著的參考書,記在一張紙上,然後等著去借書,等了一會兒,一看表,三點四十了,我慌忙把後事推給大慶,出了北圖,打上一輛車,到了理工大學。出乎我的意料,門口並沒有停著一輛斯各達,我讓出租司機開著車在校園裏兜了兩圈兒,都沒有找到那輛車。我非常著急,讓司機把車重新開到三環路上,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打到老鼠小辮的手機上,電話聽不清楚,我報給她我的電話號碼,她馬上打了過來,讓我就在校門口等,我放下電話,向校門口飛跑,跑到以後,一直沿著甬道往前走,剛走幾步,從邊上的一條小路上,開出了一輛白色的斯各達,正是陳小露,我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