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W 無非別離

我總覺得,只用“gay”或“拉拉”來標簽一個人,是一件挺奇怪的事。因為在我眼中,他們往往是“一個聰明好看又天真的人”, 或是“經歷很豐富,並且有趣的人”。

要寫的W小姐,就是這麽一個很值得交往的人。PS:她愛女生。W小姐是我上大學本科時的下鋪。她是廣東人,講話總帶點粵語腔調。

我們倆都算是獨來獨往的人,所以並不如一般宿舍裏的上下鋪關系那麽親昵,只是會在逃課、非典封校時翻墻溜出學校、晚上跑出去通宵上網……這類當時對於大學女生來說很不乖的事情我們總能達成共識,並在相互掩護中,形成某種特殊的“革命情感”。

入校時的軍訓把我們兩個懶人第一次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我因為早上起不來床,於是經常找借口不參加訓練,而她因為“怕把皮膚曬黑”,也經常裝病。

軍訓的後半期,我們接到通知,說第二天要去郊外“拉練”,目的地是某部隊駐地,還安排了打靶體驗。一部分同學為此很興奮,但我倆一聽說要早上四點起床,並且要走四五個小時才能到目的地,就一致決定不去。

早已拿我倆沒轍的教官同意了我們的缺席,但當時已經被任命是“代學生會會長”的女生來我們宿舍,企圖以“系裏保持隊形整齊”為名,遊說我倆第二天“務必要出席拉練活動”。

“這種事情對於每個人來說是多麽寶貴的經驗啊,可能一輩子就這麽一次,你們倆就這麽錯過了,以後想起來一定會後悔的!”

我們倆就躺在各自床上,不看這位“準女會長”,任由她坐在對面床的下鋪,像唐僧一樣滔滔不絕地教育著。

突然間,W小姐就黑著臉,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身,一語不發地把女會長往門外推,然後重重地關上了宿舍大門。

女會長在門外急得跳腳:

“這人!什麽態度啊!我還不是為了你倆好!一開學就不給老師留點好印象……”

她戴上耳機,自顧自聽起音樂來。

她是好看的人。並不是五官長得有多麽突出,而是她身上多變的氣質讓人難忘。

我見過的美人,每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類型化標簽,而每個美人都會在穿著打扮上刻意地強化這種類型化。比如,甜姐兒型就會一直梳雙馬尾,刻意地強調眼妝;禦姐型的衣服總少不了黑白灰,用大面積的冷色調凸顯自己的氣勢;而溫柔的小家碧玉則會研習盤頭做髻,衣著大部分都是清淺的色系……

而她不同,她過一陣子就會換一個樣子,也不是跟隨流行,只是跟隨她自己的喜好。而且,她有一種好像任何發型、任何風格都能輕易駕馭得了的“超能力”。

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中分齊肩碎發,稚氣未脫的中學女生的模樣。大一下半學期,我們一起在宿舍裏看了《殺死比爾》,她說裏面的栗川千明的齊劉海長直發的樣子很好看,第二天就去剪了厚厚的劉海,而且刻意染得更黑了些。

她的頭發很厚,非常適合這個發型。之後,她依然每天帶著她的大耳機,背著帶子很長的背包,依然不言不語,但新的發型讓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有種讓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的正邪不分的氣勢。

過了一年,春夏之交的時候,她有一天起床的時候,說頭發的蓬亂和厚重讓她覺得很煩躁,然後又嘟囔著:“長頭發真是煩死了,下午就去剪了。”

我認識的長發女生要是突然變短發,如果不是因為失戀,那一定會事先咨詢不少人,研究一些發型書,確定了“之後的發型不會比現在難看”,才會去真的實施。而她,那天只是自言自語地說了那麽一句,就去剪了一個偏分的短發回來。

她的個性本身有點男孩子氣的,說話做事都直來直往,但這個短發卻並未突出她的中性特質,反而讓她的臉部線條顯得更柔軟,整個人都變得非常清爽,好像說話的聲音都被襯得又糯又軟起來。而且她很瘦,夏天的衣服就算穿得再輕薄,也只會顯得輕快,並不會讓人有故作性感的錯覺。自從她剪了這個短發以後,大家在議論“系裏的美女”時,似乎都要加上她一個了。

過了幾年,我看了桂綸鎂演的《不能說的秘密》,總覺得這個女主角的感覺有點眼熟。在腦海中搜尋了很久,才把這種獨特的感覺和剪了短發以後的她對上號來。

她很會唱歌,唯一不排斥的集體活動就是唱歌比賽。

一開始,她是在宿舍裏,趁沒人的時候唱。因為我和她一樣宅,所以當她隨意唱起來的時候,我都是她唯一的聽眾。我們倆還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一下誰的歌好聽之類,有時候,她會躺在床上輕輕地哼唱,我把她的歌聲當作我看小說的背景音樂,居然一點都不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