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S 我與另一個我(第4/5頁)

我問了她具體的情況,她說,她要開始與之戀愛的人是自己的上司,一個離了婚的,40多歲的男人。在她眼中,那個男人極其有魅力,能帶著她到一個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裏去。這個男人,不是她那個空有一副好脾氣的小男友能相比的。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但我們都不是那種需要別人參與自己決定的女生,每次都是自己做好決定,然後再“匯報”給對方。可是,不知為何,我當時卻有種莫名的憤怒,當即甩話給她:

“你還說我變了,我看變了的人是你吧!難道你選擇他,就真的是因為你愛他?×× 有什麽不好的?不就是現在沒錢嗎?你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點?”

“你別想多了。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沒別的意思。”她說完這句話就下線了。留下一個錯愕不平的我。

我們都變了。以往,我們自詡是很有個性的女生,但那時的我們,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但後來,我們真的都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樣子。唯一相同的是,我們都往所謂更加現實的路上越走越遠,只是潛意識裏仍然希望對方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至少這樣能令自己心安。

然而,我們都只顧照料自己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心情,卻忽略了對方也在角色轉變的過程中自顧不暇。我們見識太淺,又太自私,以為彼此的心還貼得多麽近,就可以任性地要求對方按照自己的願望改變。

幾年後,我才漸漸明白,烈得像酒一樣的感情,真的不適合友情。好在我們的本性還都算是懂得克制的人,才沒有在錯飲之後,醉得無法收拾局面。事實上,友情本應淡得像茶,所謂君子之交的說法,原本就是沒錯的。如果非要不皺眉頭地把這杯清茶一飲而盡,一定會被燙到、嗆到,或者讓自己陷入不堪的尷尬境地吧。

我那次跟她放過狠話之後,心裏是一直有點賭氣的,暗下決心不再幹預她的私事。總覺得自己的角色是忠實而正義的,而她這個為了利益拋卻愛情的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她一定會回過頭來向我哭訴的。我時常這麽憤憤不平地想著。

但心裏其實也不願當面鬧不愉快了。就算關系再近,互相留一點私人空間會比較好,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我想,她一定也這麽想吧。所以那段時間我們至少還維持著表面上的聯絡,兩個品位相近的女生之間,總是不會缺少話題的。

而我們友誼的終結,卻因為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有一次,我家有一個遠房親戚要從英國回來探親。而她那年一直念著想要買一款Burberry(博伯利)當季的通勤包,於是想讓我的親戚幫她帶。東西到手以後,因為當時一直很忙,沒時間和她專門見面,就叫了一個快遞把包給她寄了過去。第二天,她打電話說,包包帶錯了,不是她要的那款。說已經寄還給我了,讓我交給親戚,回英國退掉。

可是,那時,我的那位親戚,已經在飛往英國的飛機上了。

我打電話跟她理論。她說,這個包她不喜歡,不想要,提出可以出國際運費再寄還到英國去。但我家親戚住在倫敦的郊區,並不經常進城購物,讓他帶東西已經是很麻煩別人的事情了,如果再讓退掉,我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我急了,沖她吼:

“你永遠都只顧著自己,從來就不知道別人在你背後的辛苦,你不知道經常麻煩別人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嗎?”

她說了一句“莫名其妙”就掛了電話,發來一條信息:

“把包再寄過來吧,發到付。我把錢打你卡上。”

我糾結了一下,最終沒有寄這個包給她,折價賣給認識的人了。

很可笑吧。如今看來不過是小得不值得一提的一件事。但我們真的就這樣絕交了。

那些天,我心情很糟糕,一直糾結著“她怎麽可以這麽冷血”,又在暗自帶著陰謀論地想“人進了狼性為主的公司裏,都會變成這樣子嗎”,有時候也自責“我不會是在仇富吧”,另外也總是暗自揣摩,她會怎麽想我,會覺得我很小心眼?我說話很沒水準?

想來想去,得出結論:

那就算了吧。不管變了的人是她還是我,我們已經不適合做朋友了。人生反正都是有不同階段的,既然沒有必要,我和她也都是愛面子的人,那也不必再聯系了吧。

之後,我以在她眼中“很虛偽”的性格,在新的角色裏交了不少新的朋友。有交心的好友,也有基於工作關系的泛泛之交。我也會和別人把酒暢談所謂人生的深處種種,會聽別人哭著傾訴一整夜的情感瑣事,也會把自己的相對“形而上”的困惑毫不保留地告訴別人。但面對所有的“別人”,我似乎是怕了那根像蛇的井繩,再也不過分介入和評判別人的生活,從未想過去幹預或控制誰,而是和所有的朋友都保持著友善而客氣的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