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3/4頁)

而今天子將何晏當做棋子利用,實在再正常不過。

姜黎消失,廢太子之事更為撲朔迷離,天子召何晏入宮,最初的打算大抵是敲打何晏一番,並未對何晏動了殺心。

現在何晏被扣在宮中十日,半點消息也不曾傳出,多半是祖孫二人起了爭執,引得天子勃然大怒,原本不曾生出的殺心,此時也只怕漫上天子心頭——何晏桀驁不馴,且對自己深惡痛絕,這種人若做了皇帝,自己百年之後的評價與名聲,只怕與前朝的紂王幽王沒甚區別。

想到此處,蕭伯信劍眉緊鎖,看了看未央,說道:“殿下性子乖僻,只聽得進你的話,若他此次能回來,你要多勸他一勸,莫因往事束住了拳腳。”

“他終是天家子孫,生在天家,個人的喜怒哀樂,委實算不得甚麽。”

未央抿了抿唇,道:“我會的。”

如果何晏不是廢太子的後人便好了。

這樣他便不用背負太多,只做自己日進鬥金的商人,或行於絲綢之路,或遠洋過海,豈不比困在華京、被眾多人算計陷害來得痛快?

夜色越來越深,蕭伯信不再久留,未央送走蕭伯信,擡頭看著天邊孤冷月色。

烏雲遮月,月光稀薄,可憐巴巴地透過雲層顯出幾分皎色來。

未央雙手合十,對著同樣不得意的月色祈求。

上天保佑,公主可一定要幫她救出何晏。

未央許完願,轉身回到房中,喚來木槿,吩咐道:“你想個法子,讓爺爺這幾日出不了門。”

木槿微怔,看了看未央,疑惑道:“侯爺願意幫姑娘打聽何世子的下落,這是好事啊。”

“爺爺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若他都為阿晏求情,只怕天子會更加忌憚阿晏。”

未央揉了揉眉心,一臉疲憊,道:“爺爺年齡大了,該享兩天清福了。”

她作為蕭家的後人,當擔起蕭家的責任來,爺爺想要的海晏河清,江山永固,便由她來完成吧。

太平本是將軍定,她想將軍見太平。

未央輕輕一笑,躺在軟塌間。

木槿應聲而去。

次日清晨,蕭伯信剛吃完早飯,便陷入昏迷。

此事驚動縣主,縣主請來數位醫官,但終不見好。

未央一邊在蕭伯信床榻邊盡孝心,一邊等待著公主的傳喚。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公主遲遲沒有回她的帖子,更不曾將她傳至宮中。

未央心憂何晏,再也等不下去,便拿了蕭伯信的帖子,徑直來皇城求見公主。

公主仍是閉門不出。

未央在偏殿喝了半日的茶水。

十一月底的天氣,冬風刮在臉上,如刀子一般。

寒風自窗台處掠過,未央裹著身上的大氅,正坐在軟墊上的纖瘦身體搖搖欲墜。

內侍與宮女匆匆而行,巡邏的衛士們衣甲鮮明,未央有些記不清,窗外的廊下究竟走過多少人。

小宮人又來續茶,未央輕啜一口茶,舌尖微微發麻。

她索性放下茶杯,手指扶了扶額,有些看不清面前的宮殿。

她大清早便來了皇城,而今夕陽西下,她一直正坐在偏殿,坐姿都不曾輕易轉換,長時間的正坐讓她頭暈目眩,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視線模糊中,殿門終於被打開,從外面走出一個衣著分外鮮艷的女子。

“公主可是傳我了?”

未央吃力起身,然而剛剛從軟墊上起身,便覺得眼前一花,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一旁栽去。

小宮人眼疾手快,連忙攙住未央,將未央扶在軟墊上。

未央心如鼓擂,胸口微微起伏著,想要再站起來,可身體上的不適讓她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何晏失去消息後,她茶飯不思度了好幾日,後來在木槿等人的勸慰下,勉強吃了些飯菜。

可這些飯菜,並不能支撐她一日的消耗。

“姑娘,您這又是何苦呢?”

宮女快步走過來,擡手讓殿內伺候的人盡數退下,輕輕給未央揉胸捶背。

好一會兒,未央面上方好上一些,不再像剛才那般蒼白嚇人。

宮人這才繼續道:“公主讓奴婢給您帶一句話。”

“甚麽話?”

未央連忙問道。

宮人笑了笑,說道:“公主說,秦家滿門戰死邊關的事情尚未傳過來時,宮中已經得到了戰事不利的消息。那時公主剛剛嫁於秦二郎不久,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公主心憂秦二郎,想去邊關一探究竟,便去紫宸殿求見天子,讓天子許她出宮,遠赴邊關。”

說到這,宮人聲音微頓,笑著道:“姑娘不妨猜一猜,天子是如何回答公主的?”

未央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在宮人進來的那一刻,她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可盡管如此,她依舊不敢放棄,對公主充滿期待——這冰冷皇室中,唯有公主對何晏有三分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