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老太太臉上淡淡的,“見著了真佛,該辦的都辦了,那頭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明兒還需你親自登門會一會沈潤,奏疏也好,陳情也好,什麽都別說,只給他下帖子,請他來府裏赴宴。他要是來,那事兒便有眉目;若不來,這頭便死了心,再另想別的法子。”

大家聽後都惘惘的,沒有個明確的結果,一切還是含糊著,實在叫人七上八下。

清如哼笑了聲,“我只當四妹妹出馬,別說十成,總有七八成的把握,誰知雷聲大雨點小,竟是白跑了一趟。”

清和聽了她的話,再瞧瞧清圓,那丫頭是個面人,受了奚落還是笑嘻嘻的。加之自己的婚事因搬離橫塘受阻,心裏總憋著一口氣,便接口道:“二妹妹能言善道,今兒怎麽不帶她去?興許沈指揮使看在二妹妹的面子上,明兒就替咱們家解了困,也不一定啊。”聽得蓮姨娘直拽她的袖子。

清如是個眼裏不揉沙的,只許她擠兌別人,不許別人給她上眼藥,當下便陰陽怪氣道:“大姐姐心裏不痛快,何必沖我撒氣,又不是我讓開國伯家不定日子的。”

姐妹間互相揭短,你來我往的,惹得謝紓一聲大喝:“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拌嘴?”

姐妹倆俱是一怔,清圓沖清和搖了搖頭,清如被扈夫人拽到了身後。

謝紓定了定神,仰頭看天上的弦月,“今兒太晚了,否則倒可以跑一趟……明天沈家兄弟還在不在幽州且說不準呢,全看運氣吧!”

不過運氣似乎比想象的好,第二天一清早命人上指揮使府打探,問明了沈潤今日不回上京,謝紓二話不說便上馬直奔指揮使府。

畢竟還是二品大員,沈家總得讓幾分薄面,門上人引了謝紓進花廳,一面奉茶一面道:“請節使少待,殿帥過會子就往這裏來。”

謝紓坐定了,連吃茶都有些心神不寧。等了足有一刻工夫,才見斜對面的廊子上有人影出現。他忙站起身踱到門前相迎,這是頭回見殿前司的統帥,早聽說過沈潤一表人才,只沒想到真人竟比傳聞的還要清俊斯文些。殿前司又是負責帝王出行警蹕的,論派頭滿朝文武誰也不及他們。如此富貴錦繡,加諸於這樣天人的樣貌,頓時覺得不好相與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越是自身優越的人,越有高人一等的眼界排場。

但官場中人,即便倨傲也不至於失了禮數。沈潤遠遠向他拱起了手,“不知節使光臨,有失遠迎了。”

謝紓口中說不敢,心裏難免有些仿徨。如今自己的境況,別人叫一聲節使,都有種受之有愧的感覺。征戰沙場二三十年,仕途的一大半是在軍營裏度過的,誰知今日淪落到要向後生晚輩低頭的地步,宦海沉浮,果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殿帥是大忙人,咱們同朝為官,到今日方得一見啊。”他笑著,努力維持著風度,但願所言所行不至太過狼狽。

沈潤自然知道他無事不登三寶殿,謝家是世家大族,想當初劍南道節度使何等風光,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如今低聲下氣登門攀交情,細想起來可不諷刺麽。

沈潤帶著笑,步履翩翩到了他面前,“實在是公務巨萬,知道節使入了幽州,也不得閑前去拜會,還請節使見諒。”邊說邊往花廳內引,“節使請。”

都是有內秀的人,場面上很客氣,互相讓了一番禮,便進花廳內落座。

謝紓依著老太太的意思,並未把真實來意說明。這種請人相幫的事,還是飯桌上商量最好,眼下空口白話,既沒有助興的美酒,也沒有開門的銀子,單是同僚故人地套近乎,全是費嘴皮子工夫而已。

於是把家下設宴,欲請殿帥和都使賞光的客氣話說了一遍,再看沈潤,他滿臉遺憾的模樣,嘆道:“這可怎麽好,不是我不願意赴節使的宴,實在是職上走不脫。明日我就要回上京了,過兩天有外邦使節到訪,皇後的千秋就在下月,諸班直的檢閱也在眼前……待下次吧,下次沈某設宴,請節使過敝府一聚。”

這分明是婉拒了,謝紓心裏有數,看來這條路不好走。然而說另尋門道,畢竟禦前的事都要經殿前司之手,轉個圈又落到人家手裏免不得更大的尷尬,倒不如執著到底。或是往日哪裏得罪過他,今天探明了究竟,就算人家有心落井下石,自己也不冤。

“既然明日要回上京,那擇日不如撞日,今晚請殿帥和都使移駕過我府上,不知殿帥是否方便?”謝紓陪著笑臉道,“祖上從幽州遷到橫塘,這些年故交都遠了,不瞞殿帥,遇著了事也無人相幫。早年我與令尊還有些交情,這次宴請殿帥,只當敘舊,不為其他,殿帥就不要推辭了吧。”

可這話說完,沈潤臉上的笑卻慢慢隱去了,低頭啜了口茶,垂著眼哦了聲,“節使和家父當真有過交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