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求親(第2/3頁)

想起十九郎,就想起他那句囑咐讓她遇事聽譙平的。

譙平讓她“再嫁”呢。

果然男人都靠不住。關鍵時刻只能靠自己。

她不怎麽慌張,只是愈發擔憂好奇。朝譙平施一禮,誠誠懇懇說道:“你今日言辭,我並不十分懂。我是主公夫人沒錯,可也只是尋常閨閣女子,既沒有闖禍的本事,也沒有害人的能耐。君又是在忌憚什麽呢?”

依舊是以進為退,用反問代替解釋。她記得“言多必失”四個字。

譙平沒有回答的意思,依舊是面色蒼白,目光犀利,看她的眼神,明顯是在……掂量。

在這種掂量之下,幾句話都說得無比累,身出薄汗,如同剛剛讀完了十卷書。

最後,他終於似乎是出了一口氣,垂眼一笑,那種奇怪的審視的神色慢慢淡去,轉身從一堆書簡裏抽了張縑帛。

羅敷接過來。上頭一行一行,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寫得還算工整。她底氣十足地瀏覽起來。

雖然不全認得,但她早就學會猜測上下文的意思。

剛看幾個字,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愣住了。

譙平微笑:“主母怎麽看?”

對她的稱呼從“夫人”換回“主母”,表明已完成了詰問和考察。

羅敷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哭笑不得:“……方瓊?”

普天下的女子千千萬,被同一個男人,以不同的姿態、口吻、名義、聘金……提過兩次親的,大約只有秦羅敷一個了。

當初方瓊偶遇采桑羅敷女,他初來邯鄲,人生地不熟,也不知有東海先生這麽個人。對她吹的牛皮一應相信。事後回想,當真丟人。

好容易派個身手伶俐的仆從跟蹤到了她家,更是備禮“下聘”,卻碰了一鼻子灰,回來的狗腿子們口徑一致,吞吞吐吐的說什麽女郎已許人,公子算了吧。

方瓊心不甘,可又覺得蹊蹺。那女郎的舅母婆子,據說沒拿東海先生出來壓人啊。

方瓊左思右想要麽這女郎只是東海先生一個不要緊的妾,說出去覺得不光彩;要麽是老婆子想找借口擡高女郎的身價。

總之是墻角松動,紅杏歪斜他方瓊有戲。

可當他隔一陣子想起來這事,派人再次去老婆子家打探她到底有否出閣的時候,發現老婆子已經帶著兒子搬走了。

簡直來無影去無蹤。方瓊覺得自己遇上狐仙了。

直到韓虎暗搓搓的來“密報”,說女郎原來身在白水營,而且當“主母”當得認真盡責,每天紡績織布,思念她那個失蹤的夫君。

不過韓虎密報了這一次,就至今未回,也不知是醉在了哪家妓寮賭場。方瓊也懶得派人去找。一介狗腿罷了。

他立刻寫了拜帖送到白水營,這就“求婚”來了。

當然,除了肖想女郎的青春好顏色,這次他又多了些別的打算。

羅敷也不是當初那個兩眼一抹黑的民女了。將方瓊的書信看了又看,試探著得出結論。

“冀州牧開始……打咱們白水營的主意了?”

白水營在冀州地面上,一直和冀州牧相安無事。

但暫時的平靜,並不代表永久的和睦。

時局急轉直下,天子都死活不明,整個天下大約很快就不姓劉。各路軍閥諸侯也立刻膽肥,開始了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競賽。

白水營就是遨遊在邯鄲附近的,其中一只蝦米。

坊間風聞,冀州牧已經開始加速收編民間武裝。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不少雜牌軍都銷聲匿跡。

要麽改姓了方,要麽……就永遠消失了。

此時的冀州牧方繼,號稱坐擁七十萬大軍,睥睨天下群雄。

方瓊還特意提到,幾個月前和秦夫人的“擦肩而過”、“驚鴻一瞥”,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因此他衷心希望,能與夫人締結良緣,今後定不相負。

羅敷咬唇,飛速思考。方瓊怎麽會找到此處的?

譙平點點頭,對她的這個判斷表示同意。

“主母作何想?”

方瓊驟然來信求娶他家主母,信中的措辭還如此的不見外,譙平也著實懵了好一陣。不得不懷疑,主母難道跟方瓊有什麽暗地來往?難道她並非真的“主母”,而是跟方瓊裏應外合,一番苦心策劃,為的是奪取白水營?

方才那一番閃電詰問,剔除了這種可能性他自詡還有些識人的眼光。她完全跟方瓊沒勾結。

這才敢重新信任她。

而羅敷卻已經不太信任譙平了。他早就開始懷疑她,卻把這懷疑深埋在肚子裏,跟她配合地玩著主母和忠臣的扮演遊戲,直到迫不得已,才開口相詢?

“遇事聽子正兄的。”

她心裏再次暗暗啐了一口。要是譙平想息事寧人,把自己送出去“和親”呢?

她眼中閃利光,長跪而起,以進為退,冷冷說道:“先生不是吩咐了嗎,‘諸事子正代管’。先生的印綬也在你手裏,你何必問我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