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味(第3/3頁)

她知道這般囫圇吞棗的講解,男人們未必能立刻懂。盤算一刻,解釋了一句:“假如將花樓織錦比作是打仗,花本便是那提綱挈領的兵書。有了這兵書,才能在織機上排兵布陣,上下縱橫。”

羅敷不慌不忙說完,才發現身上有點熱。看向自己的幾道目光全帶上了敬畏。

君子們只知聖賢之書裏學問多,卻不料,這世上還有更多的“學問”,是他們一無所知,甚至完全沒在意過的。

羅敷頓覺難為情,微微紅了臉,補充道:“花樓何其復雜,訓練一個花樓織工至少三年,我是自然沒用過的,只是……道聽途說而已。”

王放虔誠地點頭,暗地裏朝她豎個大拇指。方才她連用成語,都用得恰到好處,值得表揚。

而其余幾個人互相看看,驚愕之色溢於言表。聽秦夫人所言,她手裏的“花本”,乃是用來織造復雜織錦的工具?

東海先生何時開始涉足紡織業了?

曾高忽然問:“所以,這‘花本’上的花紋,有……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羅敷無奈笑笑,將花本遞近了些。

“當年編織的時候,想必是能看出紋樣的。但現在都褪色了,又沾了血,又蛀了幾個洞,哪看得清。”

的確,這花本也許確實曾經鮮艷美貌過。但此時也跟一塊抹布無甚分別。

羅敷也有些失望,征詢地看了一眼譙平。

“夫君……嗯,在遇見我之前,可曾跟紡織方面的人物有來往?”

幾個人異口同聲:“沒有啊。”

調查似乎走進了死路。經過兩個時辰的小心翻騰,東海先生的淩亂臥室裏,除了那片來歷不明的花本,再沒發現什麽可疑之物。

羅敷討了個布袋,把那沾了血、還發臭的花本殘片裝進去,提著默默往回走。

斑駁矮墻邊,被人截住了。王放粲然微笑,朝她躬身:“阿姊。”

羅敷本能地看看周圍。青天白日的,他想幹嘛?

低聲說:“現在沒空。當心讓人看見。”

王放斜跨一步,擋在她身前,神態無比的光明正大。

“阿姊,咱倆還沒熟到需要偷摸夜會的地步吧?”

羅敷:“……”

“……當然,你若執意想要深夜幽會,像那天晚上一樣,我十九郎舍命陪淑女……”

知道他不過是犯貧癮,討兩句口頭上的便宜,可臉蛋仍然禁不住微微脹紅。韓虎破窗而入那日,王放不假思索的把她弄到了床上,雖說初衷是保護她,可依舊膽大包天,她想起來就心跳不止,暗自啐他。

王放很明智地不再提這事,但看他唇角那笑容的弧度,不知自己暗地裏回味過多少次。

羅敷擡眼瞪他,又不願瞪太狠。好歹記著方才那打在韓虎腦袋上的一記彈弓。

“有什麽事,說。”

王放微笑:“這才對嘛。我跟自己繼母寒暄兩句,用不著避嫌。”

他站在一個十分禮貌的距離之外。左近經過的幾個路人對此毫無異樣神情。有人還打了聲招呼:“夫人。”

羅敷連忙頷首致意。

王放這才說:“阿姊,那個花本……”

還是放不下。羅敷將那臭布袋舉到他鼻子尖,笑道:“怎麽,要拿去掛在房裏日夜看嗎?”

王放趕緊退兩步,謙虛道:“不是不是。只不過,我在想……要是這花本沒褪色,沒沾血,會不會……嗯,會不會能看出些名堂?”

方才在東海先生房裏聽她講課的時候,王放就幾次欲言又止,大約不甘心這個線索就此斷了。但羅敷比他懂行多了,知道要復原這個花本,幾近於白日做夢。

她搖頭:“不行的。就算能洗掉血跡,那些染色的絲線也恢復不了……”

王放伸手把那花本撈出來,討好地朝她一笑:“血跡我幫你洗。我、我是想……”

羅敷好奇。他又怎麽異想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