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美人(第2/3頁)

羅敷身處其中,霎時間覺得無比孤單慌亂。

她屏住呼吸,攥著床上的衾被,魂不守舍地開始數:“一、二……”

一個片刻之前、剛剛闖進來帶刀暴徒的屋子。王放把她一個人留在裏頭,是不是高估了她的膽子?

她竭力不去回憶方才的驚恐淩亂。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有他在外面看著,不會再出事的……三人行必有我師……十九郎起碼還能做到臨危不亂,她得學著點……是了,得趕緊弄亂床鋪,別留兩個人躺過的痕跡……

“八、九……”

“來人啊”

當秦夫人的臥房裏傳出淒厲尖叫的時候,王放剛好找到一叢長草,?l了進去。

隨後就看到遠處燈火閃爍。夜巡的哨兵被驚動了。

然後是明繡的房門開。越來越多的人聞訊趕來,互相詢問著:“失火了?夫人出事了?”

王放悄沒聲現身,混進心急火燎的人群中,跟著喊一句:“喂喂,怎麽了?”

……

秦夫人的臥房被暴徒深夜闖入,圖謀不軌!

半個白水營都給驚了起來。譙平眉頭緊鎖,帶人來詢問。

明繡摟著羅敷,正在小聲安慰。她繼父顏美提著把大刀,巡視著院子裏裏外外。

羅敷淚水還沒幹,心有余悸地復述了方才的驚恐時刻:夜半時分,突然有人撬窗而入。還好她睡得淺,提前聽到了聲音,趕緊躲到了床鋪裏側。等暴徒來到床邊,意圖侵犯之時,她咬了暴徒的手,抄起香爐便砸了下去。暴徒負傷而逃。

那香爐足有二三十斤重,把石灰地都磕出一個坑。然而人的潛力是難以想象的。性命攸關之際,她力量爆發,揮動了平日難以搬動的物件,也不奇怪。

一地爐灰,雜著香爐上一些銅部件的碎片。地上留著一把柴刀,做工粗糙,集市上一百錢就能買到,想必是哪個犄角旮旯裏順手拿的。

譙平追問:“可有看清那人體貌?”

羅敷搖頭:“太黑了,只看出身形是個魁梧男子。”

眾人面面相覷,心有余悸。

秦夫人深夜遇險,單槍匹馬砸傷暴徒不說,居然還能鎮定地復述案情,沒有嚇懵嚇暈。不少人對此刮目相看,覺得這女郎果然不簡單。

突然外面有人叫道:“這裏有個腳印!”

是曾高。他個子矮。檢查現場的時候,發現窗沿下面,離地兩尺之處,淡淡的一個男子鞋印,顯然是暴徒翻窗時留下的。

順著那鞋印,更是有幾滴淩亂血跡,直直消失在夜色深處。

羅敷心揪緊,卻又悄悄松口氣。看來暴徒跳窗出去時已經受傷,鞋印不是王放的。

譙平一揮手,“查。”

排查並沒有進行太久。沒一刻,便有人發現了,丟棄在臭水溝裏的一雙草鞋、一個破麻袋。

草鞋都是自己編的粗糙物件,靠繩子調節松緊,並不一定要和穿鞋者的腳一樣大。這雙鞋尺寸雖大,半個白水營的男人都能穿得上。

將草鞋丟掉,再將血跡和跣足擦凈,就足以讓人追不到任何印跡。

至於那麻袋……

羅敷沒做過賊,但她本能感覺到,並不是用來裝她房裏財物的。多半是拿來裝人的。

她打個寒顫。

王放喘著粗氣跑來,趁人不意,朝她一霎眼,喊出一句遲到的問安:“阿姑可還好?喂喂,怎麽會這樣,誰敢打我阿父夫人的主意!活的不耐煩了?”

這句話其實也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白水營裏,都是東海先生一手招募的同心同德之人。眼下居然有人公然暗算主公之妻!

難道是營外之人,尋常的山賊強盜?那又為什麽躲過了所有的巡夜人,並且準確無誤地直接摸到了秦夫人的院落?

一個最明顯的可能性便是:白水營不再固若金湯。有人跟大夥不是一條心。

大家把白水營當成家。理所當然的,也認為這裏便是秦夫人的家。不然,也不會半強迫的把她“請”過來,當成主母一樣供著。

既然是家,自然不需嚴防死守。只是給她安排了一個照顧起居的明繡她還不把人家當侍女看,堅持每天自己獨眠。

至於日常的巡邏,夜巡哨兵足以勝任,每半個時辰便會經過一次秦夫人的院門。

而此時,家門口出了幺蛾子,讓所有人都覺得面上無光,心中有愧。

在一片哄鬧紛亂聲中,譙平慢條斯理的聲音顯得出奇的冷靜,井井有條地繼續分派:“傳令,封閉所有營寨出口。清查人數。兇徒應該還來不及逃出去。”

他點到了十幾個得力的人,命其余人各回各家,以免徒然添亂。

……

羅敷拒絕了大夥讓她休息的好意,強打精神,堅持等到清點人數的前來回報。

偌大白水營,男女老少數千人,一個都沒缺,只少了個韓虎。

他新近歸營,被臨時安排跟幾個年輕工匠住在一起。工匠們白日勞作辛苦,夜裏睡得死沉死沉,直到被人喊起來,才發現韓虎的鋪位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