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認親(第2/3頁)

如此說來,是這位“主公”偶遇佳人,因此率性出走,在溫柔鄉裏陷了三年,害得一群手下人找了三年?

她簡直有點想笑。悔自己當日信口胡謅,說什麽“我和夫君成婚三年”。哪怕她說個五年呢!

那位正牌“主公夫人”,想來也不識得白水營裏的這些人。正因為此,譙平等人面對她的“見外”舉動,並未起疑,反倒格外熱情地跟她拉關系。

她稍微放了一點點心,繼續套話:“所以……所以這位譙、嗯……譙氏阿兄,是……”

譙平神色微變,退後兩步。

“平曾蒙主公傳道受業,眼下不過主公帳下一策士而已。夫人稱名足矣。夫人既是我師伉儷,便是吾……主母。”

伴隨著“主母”兩個字,是嚴肅認真的一個長揖。一個白皙俊朗的鼻尖點在眼前,羅敷腿有點發軟。

但她忍著沒動,輕輕“嗯”一聲,算是接受了。

先順著他們的口風,把這一屋子人安撫好。否則還不知會有什麽匪夷所思的橋段。

這頭一開,滿廳的男女老少終於籲口氣。夫人總算不會拋下自己了!

旁邊刀疤臉大叔湊上來,第二個自我介紹:“小人姓顏,名美,是主公的隨身近衛……”

話沒說完,那個長須矮子一臉不服的擠他,眼巴巴看著她:“秦夫人別聽他的!我才是主公的近身侍衛!夫人,我姓曾,名高,追隨主公二十年,未曾想今日還能得見主公寶眷,死而無憾哪!夫人你看,我主公多年前贈的袍,我還穿在身上呢!”

說著躬身便拜。那身舊袍服散著臭氣,拖著線腳,跟著一晃一晃。

顏美臉上刀疤一緊,吼道:“原先是你!現在是我!你連墻上那劍都夠不著!”

曾高吹胡子瞪眼:“那是因為我生了場病!——要麽咱倆比劃比劃?”

……

羅敷忍住一個笑,終於發現,這位……顏美阿叔,其實並非兇殘之徒。只是礙於容貌,笑也兇惡,哭也兇惡,不哭不笑時依然兇惡,這才把她嚇了個七葷八素。

這位……曾高壯士,其實也並非真的猥瑣,只是生得太矮,看誰都得仰頭,這才給人一種時刻垂涎欲滴的錯覺,枉讓她心生恐懼。

兩人吵了幾句,她看不下去,鼓起勇氣勸道:“這個……兩位都是慷慨義士,我一見之下,印象深刻,實在是不分高低……”

兩位得她一誇,各自大喜,一個刀疤扭動,一個胡子掀開,笑道:“夫人謬贊!”

顏美另外伸手一指:“這是我妻周氏……”

羅敷微微一吃驚,看到開始侍候她的那位周氏婦人,此時已洗了手,頗為局促地朝她行了個禮。

羅敷學著她的樣子回禮,心中閃念,以顏美的相貌,周氏……還真是有點委屈了。

曾高沒有介紹家屬,嘟囔一句:“主公尚未尋到,我不讓家事拖累人。”

言外之意,還是擠兌顏美。

哄笑聲中,滿廳人眾一個個上來相見:“夫人!我是督管糧庫的,以往主公年年誇贊我辦事得力!”

“我全家都是主公從亂軍中救出來的!夫人務必勸主公早早歸來啊,嗚嗚……”

“我等都是主公門生!師母受我等一拜!”

“我們是主公家仆,夫人有何需要,盡管吩咐……”

“小夫人,看我後腦勺的疤!我十年前替主公擋過一棍子!我、輩分上算主公的遠房族叔……”

“當年小人是低賤囚徒,是主公將我拉出泥潭,讓我重新做人!小人天天遙拜主公,祝他老人家安康。夫人,你替主公受我一拜吧!”

……

手足無措的小家民女被許多人圍在當中,幾乎要被熱情與愛戴淹沒灌頂。

這些人都對她的那位便宜“夫君”感恩戴德,有人說著說著就痛哭流涕,簡直把她這個“秦夫人”當成了主公的替身。泣涕之聲不絕於耳,羅敷居然被他們惹得有些眼眶發酸。

不,不僅是熱情和愛戴,似乎還有三分的……畏懼。有些人躲在後面,只是參拜而不出聲。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敬畏,不像是在注視一個十七歲的少女。

她平白多了許多後輩和下屬,聽著耳邊嗡嗡的人聲,覺得這個世界不真實。

仿佛自己靈魂出竅,在遠遠的看一場排好了的戲。

最後還是譙平維持了秩序:“大家退後,別驚擾了主母……”

譙平年紀輕輕,面相俊美得近乎纖弱,但說出的話卻是一言九鼎。他話音剛落,嘈雜的人聲頃刻間靜了下來。就連幾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也立刻躬身遵命。廳內空留余音繞梁。

只有羅敷欲哭無淚。這人比她還大上幾歲,每叫一句主母,她心裏跟著一哆嗦,覺得自己折壽一個月。

譙平忽然看向門口,慢慢問:“十九郎,你為何不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