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禁足(第2/2頁)

但是這個容顏冰冷的姑母極度厭惡他,李承儆登基那年已經是而立之年,丹華大長公主依舊毫不留情,冷酷決絕地告訴他:“但凡阿徹能回長安,但凡連珠有別的兒子,但凡我有個能扶得起來的侄孫,我絕不會選你!”

看著座下姿容冷麗的兒子,李承儆有種難以掩飾的恐慌,好像這個“扶得起來的侄孫”終於出現了。

李齊慎的長相隨了李氏皇族的好相貌,並不像慕容飛雀那樣是高鼻深目的鮮卑樣貌,但也不怎麽像李承儆,他的漂亮是冷的,讓人聯想到丹華大長公主。他還擅樂,在教坊裏能編排樂舞,李承儆偶然聽見過一生都在宮裏的老女官提起李齊慎,說他的背影肖似少時的平興皇帝,一晃眼還以為是故人魂歸。

時隔多年,李承儆在兒子身上看見了祖父、父親、姑母的影子,這個兒子還剛滿二十歲,正是最華彩的年紀,提出的想法寥寥幾句就動搖了他堅守大半輩子的根基。兒子這麽年輕,有的是力氣,可做父親的已經老了,近來走幾段長路都覺得精力不濟,坐下喝茶時連手都在抖。

李承儆一陣慌亂,率先做出的反應是喊了掌案太監:“馮延!”

“臣在。”馮延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行禮。

“雁陽郡王擅闖紫宸殿,胡言亂語,恐是發了癔症。以防傷人傷己,今日起禁足在府內,再差人仔細看顧。”李承儆說,“去辦吧。”

李齊慎顯然很正常,條理分明神思清楚,真要說癔症,反倒是李承儆比較像發病的那個。李琢期又驚又恐,又不敢開口阻攔,一口氣堵在喉嚨裏,憋得他額上滲出細細的冷汗。

馮延則冷靜得多,面無表情地上前,向著李齊慎示意:“郡王,請吧。”

李齊慎倒是無所謂,他想的那麽多,以郡王的身份,全是沒法做的事,這一趟進宮純粹是抱著那麽點幻想,想著到了這個地步,李承儆或許能聽進去一點。但李承儆證明他到死都聽不得別人一句話,李齊慎原本做好了死在這事兒上的準備,如今只是禁足,算起來倒是他賺了。

該說的都說了,能做的都做了,他問心無愧,視線掃過李承儆和李琢期,最後落到馮延身上,居然還能笑一下:“好。”

馮延引路,李齊慎跟在後邊,兩人走出紫宸殿,很快不見了。

李承儆這才覺得舒服點,在胸口敲了敲,想著等會兒得再服些丹藥:“你還有話要說嗎?”

李齊慎前車之鑒,哪兒還敢開口,李琢期趕緊搖頭:“沒有。”

“那就回去吧,好好想想,別跟著他們發瘋。”李承儆閉了閉眼,“記得傳令,讓盧子濱趕緊出兵,若是連那幫烏合之眾都打不贏,這金吾大將軍也別做了!”

“……是。”李琢期只能應聲,“告退。”

李承儆“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擡擡手。

李琢期轉身,跟著前來引路的內侍往外走,腿腳僵硬,一直到東宮都沒緩過來,走進麗正殿時都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迷迷蒙蒙,太子妃哪兒知道到底怎麽了,趕緊上前:“殿下今日入宮……說的是什麽?還順利嗎?”

李琢期還在恍惚中,一時不察,把紫宸殿裏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太子妃。

前半段聽得太子妃膽戰心驚,到後半段,聽見李齊慎被禁足的消息,她反而有種隱秘的興奮:“殿下,這是個機會啊!”

“什麽機會?”李琢期緩過來一點,莫名其妙。

“殿下,您看,郡王因此被禁足,說明他已經失了陛下的心。且陛下還親口說他是發癔症,發了癔症的人神志不清,幹出什麽都不足為奇,若是傷人……或是傷己……”太子妃吞咽一下,強行壓制住那股歡喜,手卻忍不住,一把抓住李琢期的袖子,“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