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忌日(第6/7頁)

她說著哀痛地哭了起來,若不是方才許昭儀說太醫為她保住了胎,連夏雲姒都要覺得她是剛痛失了孩子。

心下嗤笑,夏雲姒看向皇帝:“臣妾的姐姐、貴妃、欣貴姬,都因生子而亡。自苓淑女有孕之始,臣妾便在為她和孩子抄經祈福,這皇上是知道的。”

皇帝以手支頤,沒看任何人,只點了下頭:“朕知道。”

苓淑女怒不可遏:“誰要你這樣惺惺作態!”

“可苓淑女總要有些證據。”夏雲姒心平氣和,“小桃可算不得證據。她是你身邊的人,你可說她被我收買,我也可說她是被你指來害我,是不是?”

苓淑女好似懵了一下,繼而抄起床頭放著的藥碗便一把砸向小桃:“她究竟如何收買的你,你還不從實招來!”

小桃被砸中額頭,驚叫著避開。可她又離聖駕那麽近,連樊應德都驚著了,低喝苓淑女一聲:“淑女娘子!”

昭妃的臉色亦白了一刹,旋即起身下拜,代采苓告罪:“皇上息怒!采苓險失孩子,這才行止有失。”

好一個賢惠仁愛的昭妃娘娘。

賀玄時沒多說什麽,擡手示意昭妃起身。小桃捂著被砸中的額頭,又連連叩首起來:“奴婢說……奴婢都說!宣儀娘子賜與奴婢的東西,皆在奴婢房裏。有兩顆南珠,還有……還有許多首飾。”

禦前宮人不用皇帝多作吩咐便轉去了小桃房裏,很快取了東西回來。果真有兩顆南珠,還有不少珠釵首飾,雖算不上什麽珍品,也確不是宮女用得起的。

夏雲姒秀眉蹙起:“我何時給過你南珠?倒是贈與過苓淑女兩顆,怕不是苓淑女賞了你,要你來陷害我?”

“胡說!”苓淑女怒喝,擡手指向妝台,“宣儀贈與臣妾那兩顆,皆在妝奩中放著!”

於是又有禦前宮人主動上前,尋出兩顆南珠來,奉到聖駕跟前。

皇帝看了眼南珠,又看了眼夏雲姒。

夏雲姒不由向後跌退半步,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這樣的神情自讓她添了疑點,皇帝滯了滯:“阿姒?”

“臣妾……臣妾沒給過小桃南珠。”她好似慌了,眼眶泛了紅,怔了一怔,驀地跪地,“臣妾不敢說自己心有多善,可今日是姐姐是忌日,臣妾豈敢在姐姐忌日惹出這樣的禍事!”

話音剛落,一女聲清朗截來:“為何不敢說自己有多心善?宣儀為了六宮和睦,可謂煞費苦心了。”

夏雲姒正自下拜,聽見這話,嘴角揚起。

來了!

又即刻壓制住笑容,直起身子,帶著滿目驚然扭頭看去。

在滿屋目光的注視下,順妃四平八穩地走到聖駕跟前,屈膝福身:“是臣妾托宣儀從中說項,沒想到會為宣儀惹來這樣的禍事。”

“順妃?”皇帝略顯意外。

順妃素來低調避世,誰也不曾料到她會攪進這樣的紛爭。

順妃跪地,一字一頓地稟道:“臣妾不愛與人走動,雖怡然自得,有時也覺寂寞,想有孩子常伴膝下。此番苓淑女有孕,臣妾聽了些宮中傳言,說昭妃妹妹並不喜她,她先前的住處簡陋不堪,便動了心念。”

“可這孩子,循理該是由昭妃撫育的,臣妾唯恐與苓淑女直接走動會惹得昭妃妹妹不快,只好請人代臣妾說項。恰好夏宣儀身邊的玉采女與苓淑女交好,臣妾就將此事托給了宣儀。”

“臣妾原也只是問上一問,想苓淑女不答應也無妨,她卻當真應了,臣妾欣喜不已。”順妃說到這兒頓了頓聲,帶出一聲嘆息,“可過了些時日,她又反悔了,臣妾雖覺失落,但也只好作罷。”

“未成想,如今竟成了夏宣儀戕害皇嗣?”順妃側首,定定地看向苓淑女,“真沒想到,本宮讓夏宣儀私下代為走動、也不必提及本宮,原是為苓淑女的平安考慮,倒惹出了苓淑女的狼子野心,反咬她一口。”

“可她只是為本宮說項,如何會在意這個孩子在或不在。”

又一頓,她的聲音變得冷厲:“苓淑女口口聲聲說她得不到孩子便要戕害皇嗣,可是覺得本宮暗中謀劃,害了你的孩子麽?”

這話換一個人,都不敢說得這樣咄咄逼人。

但偏是順妃,偏是一直以來避世的順妃,不僅可以說,還可令人信服。

夏雲姒跪在聖駕前,雖看不到側後邊昭妃與苓淑女的神情,也能從這等安靜裏辨出她們該是何等的方寸大亂。

壓制著心底的快意,她含淚擡起頭,望向皇帝:“臣妾適才不敢說,是怕惹得昭妃娘娘與順妃娘娘生出不睦。目下順妃娘娘親口說了,姐夫信不信?”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當眾叫他姐夫。

他原也正為她而松氣,聽到這聲姐夫,一瞬的恍惚。

定住神,他又道:“可那南珠……”

跪在夏雲姒側後的含玉匆忙叩首:“皇上恕罪!娘子賞了奴婢五枚南珠,奴婢想自己與苓淑女到底是舊識,總該賀她有孕之喜,便挑了些自己喜歡的首飾與南珠一並相贈。可南珠貴重,並非奴婢與苓淑女的身份可用,奴婢唯恐給娘子惹事,就沒有記档,是奴婢的過失。至於如何到了小桃手裏……”她的聲音低下去,“就要問苓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