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忌日(第5/7頁)

錦華宮中已是燈火通明,苓淑女所住的安蘭齋尤為熱鬧。宮人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陸續趕來的嬪妃皆是滿面關切。

夏雲姒與含玉走進去,見許昭儀已先一步到了,上前見了禮。

夏雲姒問:“苓淑女如何了?”

“唉……”許昭儀嘆息搖頭,“聽太醫說是保住了。可這剛四個月不到就見了紅,也不知能保多少時日。”

話剛說完,一宦官從裏頭疾行出來,低低地躬身:“宣儀娘子。”

夏雲姒回過頭。

他道:“娘子與玉采女請隨下奴進來,淑女娘子說要見二位。”

這話一聽就有幾分來者不善的意味。夏雲姒心下冷冷一笑,又朝許昭儀福了一福,就攜含玉一並往臥房去了。

臥房的空氣中彌漫著淺淡的血腥氣,多寶架上各樣新賜下來的珍寶都好像因此添了一抹淺紅。

采苓平躺在床上,縱使隔得遠,也仍能看出她面無血色。鬢角額前的碎發被汗水貼在臉上,整個人都沒什麽氣力。

昭妃坐在她的床邊,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執著帕子拭淚,頗是難過的模樣。

皇帝則坐在幾步外的羅漢床邊,面色沉沉。夏雲姒與含玉上前見禮,他嘆了聲:“免了。”

昭妃慈眉善目地向前傾了傾身子:“采苓,夏宣儀來了。你有什麽話,便說吧。”

便見那原已氣若遊絲的苓淑女猛地躥坐起來:“是你!”

她眼中滿是血絲,恨意迸發間,連聲音都變得恐怖:“宣儀娘子好狠的心!出爾反爾的是臣妾,稚子無辜,娘子連他也不放過嗎!”

夏雲姒搭著含玉的手站起身,淡淡地側過頭:“你說什麽?”

頓了頓,又輕笑:“聽聞太醫為苓淑女保住了胎,淑女還是冷靜些吧,免得又動了胎氣。”

采苓置若罔聞,怒指著她:“小桃已經招了,承認是她下毒害我,只是不肯說出主使是誰!可除了你還能有誰!”

夏雲姒靜靜地看著她,反問:“小桃是誰?”

昭妃睇了眼門口,門邊侍立的宦官麻利地退出去,轉而押了個宮女進殿。

兩名押人的宦官一推,那宮女跌跪下去,連連叩首:“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夏雲姒瞧了瞧她,看出她發髻散亂,面上也有指痕,應是掌摑所致。但除此之外,應是也沒什麽別的傷了。

她不由笑了聲:“這不是苓淑女近前侍奉的丫頭麽?幾巴掌就什麽都招了的人,苓淑女也信得過,也敢讓她日日跟在身邊?”

“你休要狡辯!”采苓咬牙切齒,怒然瞪向小桃,聲音愈發可怖,“你說!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小桃緊咬住嘴唇,好似掙紮了一番,斷然搖頭:“不是宣儀娘子。”眼睛卻心虛不已地瞄了眼夏雲姒。

這樣說不是,還不如說是。

賀玄時疲乏地揉著眉心,不欲多做糾纏,擺了下手:“交去宮正司審。”

小桃悚然大驚,在兩名宦官剛要拖她起來時猛地一掙,撲倒回去:“不……不要!奴婢說,奴婢都說……”

皇帝無甚情緒地淡看著她,她一副生怕遲疑片刻就要被送去經受酷刑的樣子,急忙地緩上兩口氣,便支支吾吾地說起來:“是、是宣儀娘子……宣儀娘子想將這我們淑女的孩子抱去養,淑女娘子起先肯了,細思之後又覺得不妥,便回絕了宣儀娘子。宣儀娘子懷恨在心,就讓奴婢在淑女娘子的安胎藥裏添了一味藥……”

說著她又怯生生地掃了眼夏雲姒,將心一橫,繼續說:“宣儀娘子說今日是皇後忌日,眾人都要在祭禮上忙一整天,勞累之下動了胎氣小產也是有的,疑不到奴婢身上……”

“呵。”夏雲姒曼聲輕笑,“連皇後忌日都敢拿來說,天時地利人和,編得跟真事兒似的。”

她居高臨下地睃著眼前的宮女:“我瘋了麽,竟來要苓淑女的孩子?誰不知苓淑女是昭妃娘娘一手提拔起來的,孩子若真要交給旁人養,自是昭妃娘娘撫養最為合適。”

小桃剛張口要回話,采苓先一步歇斯底裏地叫嚷起來:“事到如今,你怎還敢如此抵賴!”說著她掙紮著要下床,被昭妃硬生生攔住。

她只好滿是不甘地看向皇帝,雙目含淚:“皇上,夏宣儀騙臣妾說……說昭妃娘娘一心圖謀皇長子,若來日得了皇長子,必不會善待臣妾的孩子,還拿出皇長子宮中各樣賞賜的記档給臣妾看。”

說著一聲充斥激憤的抽噎:“是臣妾傻,竟信以為真!後來偶然看過皇次子與淑靜公主處的档,才知昭妃娘娘並無那樣的打算,送去的東西一應都是給皇次子與淑靜公主也備了的……臣妾便覺夏宣儀心術不正,不肯再將孩子給她,誰知、誰知她竟這樣惡毒,自己得不到這孩子便要這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