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挽留(第2/3頁)

等陳氏再度受召入廳時,裏面安靜得針落可聞。所有目光皆投了過來,戴儒死死盯著她,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目眥欲裂。而朱嬤嬤則軟趴趴地跪在那裏,腳邊有一灘醒目的血跡。

沒人說話,廳中氛圍沉悶得令人窒息。

陳氏打個寒顫,每一步邁得如有千鈞之重,走近戴儒跟前時,一向端方的男人猛然伸手,狠狠搭在她臉上。那只手是顫抖的,雖極力克制,卻仍打得陳氏腳步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她瞪大眼,嘴唇張了張,卻沒能吐出聲音。

夫妻成婚二十余載,如今有兒有女,抱上了孫子,感情深厚。這麽些年,雖也爭執過、紅過臉,戴儒卻從沒動過手,便是在最憤怒的時候也沒碰過半個手指頭。

而此刻,戴儒盯著她,眼底布有血絲。

“你還有何話說?庭安是二弟的獨苗,無冤無仇,你怎會有如此歹毒的居心!”

“我——”陳氏囁喏了下,面色蒼白。

戴儒想不通,雙手抓住她肩膀,幾乎捏碎骨頭,“為何!究竟是為何!”

“是我糊塗,誤聽了她的蠱惑。”陳氏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不敢看戴儒的臉色,只咬牙道:“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豬油蒙了心,我對不起庭安,也……”

“毒婦!”戴儒重重推開她。

片刻安靜,坐在上首的老侯爺緩緩開口,“你打算如何處置?”

“休妻。”戴儒沉聲。

陳氏面色驟變,哪能真的坐等被休出府,當即撲過去哀聲懇求。這事如何定奪,全在戴儒身上,戴庭安既將此事揭開,也不急著立時催出個結果。且他身在侯府,自然不想府裏分崩離析鬧出太大動靜,便只擡眉道:“這惡仆呢?伯父打算如何處置?”

聲音清冷,卻顯然是在轉移話題。

陳氏暫時歇了聲息,戴儒臉色鐵青,看向戴庭安時頗為歉然,“你想如何處置,都依你。”

“杖斃。”戴庭安沒半點猶豫,“涉事的其余奴仆皆是東院的,也請伯父處置。”

“好,必定會給你和弟妹交代!”

……

戴儒辦事倒是利索,當晚便悄無聲息地處置了朱嬤嬤,將另幾位涉事之人送到戴庭安跟前。這些事都好交代,唯有陳氏的去留,卻不是戴儒說休就能休的。

畢竟那位嫁入府中多年,兒孫滿堂,從前也並無過錯。

夫妻倆暗自鬧了兩日,陳氏求了無數遍也沒見戴儒態度和軟,驚懼之下,終是親自到周氏的猗竹居,含淚賠禮,求她代為說情。而後又到戴庭安的書房,認錯賠禮,將姿態擺得極低。

戴庭安淡漠不應。

陳氏知錯與否,他並不太放在心上。先前審問朱嬤嬤時,他也將陳氏的心思問得清楚,是怕他這個白撿來的兒子分走侯府半數家產,加之當時肅王暗裏謀劃此事,她被朱嬤嬤蠱惑,打算渾水摸魚,一則撇清自身,再則若戴庭安真的死了,恭王以此彈劾肅王,抵不住誘惑,便生了歹毒之心。

如今既露了相,戴庭安自不會懼她。

而戴毅於他恩重如山,若為休妻的事鬧得侯府不寧、兩房反目,於他也無益處。

見火候差不多了,戴庭安便請周氏出面,勸了戴儒幾句。當然也有條件,讓戴儒將戴予鴻兄弟叫到跟前,將原委說明白,免得西院白擔嫌疑。

如此先緊後松,一錘打得陳氏半死,又給了一線生機,戴予鴻兄弟都是明白人,當即深感周氏之恩,又到戴庭安的書房賠禮謝罪。

而後,陳氏便病倒了。

——戴儒雖未立時休妻,但謀害府裏親眷的性命這種事,卻不是幾句求情認錯就能抹過去的。當著周氏和兒子的面,他也說得明白,這一年陳氏須在府裏靜心思過,沒事到祠堂去看看祖先和戰死的戴毅,若還有半點差池,新賬舊賬一起算。

……

東院裏亂哄哄地鬧了好一陣才消停,鐵山堂裏倒是閑散得很。

靜遠堂的動靜她縱然絲毫不知情,但朱嬤嬤一家子出事,府裏畢竟是有風聲的。青姈猜得出背後緣由,這幾日都安安分分地沒出門,只在院裏照顧夫君起居,得空時伺候花草翻閑書。

剛入府時懸著的那顆心,也在此時悄然落定。

這天晚上戴庭安回來得很晚,兩人都已各自用了飯,青姈幫戴庭安寬衣,倒茶水的間隙裏提起了她頗為苦惱的事,“今早去母親那裏問安,聽說東院的伯母病了,這陣子都臥病在床。”她覷著戴庭安的神色,試探道:“我想去瞧瞧,又怕過去添亂,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身為少夫人,侍奉長輩是應有之意。

她問得雲淡風輕,渾然不知背後的風浪。

戴庭安亦沒半點波動,覷著她寢衣下的窈窕身姿,淡聲道:“不用。”

青姈頷首應了,將衣裳收拾好,瞧戴庭安沒旁的事分派,便想回廂房歇息。誰知腳步還沒邁出去,肩膀卻被他輕輕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