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長談(下)(第2/3頁)

我欣喜不已,卻又有些疑惑:“這三千人既是招募而來,必須得大筆錢財,你又從何處勻出?”

“自是先前抄沒的鄭佗等人家財而來,這些錢雖不足以彌補府庫空缺,用來募兵卻是足夠。”

我明白過來。

怪不得公子能有底氣跟秦王討價還價,他手上已經有了一支強兵,加上與羌部聯合,無論如何,秦王也不能輕舉妄動。

“但這不過是一時之計。”公子繼續道,“眼下這支募來的強兵只是一時之計,若為長遠打算,仍要從兵戶著手。你方才所言的辦法,乃是上策。無論是養這支募兵,還是重建兵戶,我等都須得大筆錢財。”

我察覺出了這話裏有話,道:“你有何想法?”

“你不是問我為何回雒陽麽。”公子苦笑,“便是為了籌錢。”

“籌錢?”我訝然,“如何籌?”

“上回我與你說的北海郡那些賞賜和歲入,可取來用。不過算下來,數目仍遠遠不足,還須得借些。”

“借?”我問,“找誰?”

“桓府。”

我愕然,少頃,皺起眉頭。

桓府豪富自是不在話下,公子跟他們開口要錢養兵,大長公主和桓肅不但不會拒絕,應當還會大力支持。其中原因,除了公子是他們的寶貝兒子之外,自然還有涼州。公子如今是關中都督,手中皇帝和太後,還與秦王和羌部結盟,這麽大的好處,那夫婦二人自然是不會放過。公子開口借錢,他們便可順理成章地提出各種要求,把手伸過來。其中,大概還會牽扯到我。

“自古斷錢糧如斷性命,”我說,“一旦將錢糧之事依賴桓府,只怕將來就要受桓府要挾。”

公子無奈道:“此事我亦曾反復思索許久,眼下可幫我的,恐怕只有桓府最為可靠。”

我想了想,道:“你已與秦王結盟,他既想將你和涼州兵馬收為己用,那麽向他討要錢糧乃是合情合理。”

公子道:“昨夜結盟之後我亦想過此事。涼州雖歸附秦王,但首要之事,仍是護衛聖上和太後,涼州兵馬須獨立於秦王操縱之外方可自行其是。而秦王一旦把持錢糧,此計定然步步落空。桓氏則不然,勢力在譙郡,就算拉起兵馬,亦無法越過秦王攻來涼州,與之周旋仍有余地。故兩害相權,仍是向桓氏求助為上。”

我了然。

其實就算公子向秦王討要錢糧,只怕也無法全然滿足。秦王目前的地盤,與涼州一樣,皆是邊陲,物產貧瘠。秦王的人馬皆半兵半農,有事征伐無事屯田,多年下來才積攢下些家底。將來一旦舉兵,府庫將迅速減耗,為保後勤,秦王早已經在著手節儉囤積之策。如今多了涼州這麽一張大口,秦王就算願意貼補,也不會給得太多。細想下來,最好的辦法,仍是自給自足。

我笑笑:“其實你有許多錢財可用,只是你未想到罷了。”

公子愣了愣,忙道:“怎講?”

我說:“你忘了柏隆。”

“柏隆?”公子看著我,詫異不已。

“正是,”我說,“海鹽的官辦鹽場,如今都在柏隆手中,鹽利半天下,海鹽的產量又是吳郡諸縣大頭,以海鹽的鹽利支撐涼州軍費,綽綽有余。”

公子目光動了動,隨即皺起眉:“可柏隆不過是縣長,頭上還有郡州各級管束,他如何掙脫。”

我有些欣慰。公子現在到底是變得務實了,聽得這手段,首先問的是可行不可行,而非正派不正派。

“那是現在罷了,”我說,“待東平王倒台,便大不一樣。”

“怎講?”

“聖上藏在涼州,天下無主,諸侯必群起爭位,各地成割據之勢,原本朝廷體統便崩潰不存。柏隆在海鹽已經暗自練起了縣兵,便是為應對這般局勢。海鹽雖地處偏僻一隅,但有險峻可守,只消阻斷要道,便可成割據之勢。”

公子道:“可你先前告訴過我,那些鹽場已老舊不堪,鹽工懈怠,以致量少質劣,柏隆還須靠虞氏的私鹽才能湊足十萬擔。以當前鹽價,只怕就算拿出十萬擔,也不足以填補涼州財庫。”

我說:“其中症結,不過是在徭役之制。制鹽乃苦役,民人無償受征,自敷衍了事。若效仿虞氏等私鹽大戶行以募工之制,憑官府手中的上百鹽場,莫說一年十萬擔,便是二十萬擔也能拿出來。”

公子沉吟:“而後又當如何?”

我說:“將來生亂,鹽政必然癱瘓,我等掌握鹽源,便如手握財源。涼州所需錢糧布帛,皆可以鹽交易。此事唯一的難處,乃在於獲利之後,如何運往涼州。揚州至涼州畢竟遙遠,將來一旦生亂,各地割據,只怕路途艱難叵測。”

公子聽得這話,目光閃動。

“涼州地處偏僻,無論從何方輸運錢糧,皆有此慮。”他說,“霓生,你先前向秦王獻計,教他與吳氏、陸氏聯合。吳氏陸氏亦揚州高門,要將錢糧送到秦王手中,亦與我等一般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