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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下來。”

“第二是留下來,但這條路的終點可能是犧牲。”

“我要留下來,不管終點是什麽。”

老董沉默片刻:“好。現在我說營救計劃。來之前我見了夏繼成,從現在開始需要我們互相配合。”

顧家的敲門聲響起時,正在灶披間熬藥的耀東父母趕緊出來開門。

“這回應該是沈小姐回來了。”

一開門,站在門口的是趙志勇。顧邦才正要說話,只聽見顧耀東也從樓上下來了。耀東母親趕緊過去把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你發著燒,怎麽穿個睡衣就跑下來了!”

顧耀東看起來很平靜:“我以為青禾回來了。趙隊長啊。這麽晚了有事嗎?”

“沈小姐托我來取點東西。”趙志勇目光閃躲,不敢看他。

“哦,那辛苦你了。她房間在樓上。”

兩名便衣去了亭子間,在屋裏翻箱倒櫃。

趙志勇有些不忍,低聲說道:“手輕點。”說著他又偷偷看了眼顧耀東,顧耀東只是在旁邊站著,臉色蒼白,一直沒說話。趙志勇原本還在為難,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這件事,現在看來顧耀東已經什麽都明白了。

亭子間在老董來之後就已經收拾過了,老董帶走了重要的東西,顧耀東把藏在床底的小木箱帶回了自己房間。最終兩名便衣一無所獲。

下樓時,耀東父母仍舊等在客堂間。

耀東母親不安地問道:“耀東啊,青禾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顧耀東:“沒事,她臨時有點生意要去外地,忘了帶通行證。正好遇到趙隊長,過來幫她取一下。”

耀東父母期待地望向趙志勇。趙志勇遲疑了一下:“……沈小姐在火車站守著一堆貨,走不開。我們檢查正好遇上,我就來幫她取了送過去。”

“顧警官,”趙志勇終於還是開了口,“局裏有點急事,鐘副局長請你去一趟。”

警車裏的顧耀東已經換上了警服,坐在趙志勇和另一名警員中間,像是被押送的犯人。除了趙志勇,其他人手裏都拿著槍。

長久的沉默之後,顧耀東問道:“有證據嗎?”

趙志勇:“證據確鑿。”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

夜色已經深了。警車停在了一處偏僻而荒涼的院子裏。旁邊就是那間廢棄的工廠,窗戶和門縫裏透著燈光。

顧耀東下了車,看起來很虛弱。他望著亮燈的地方,僵硬地走了過去。

旁邊兩名警員一下車就抽起煙來,趙志勇從一名警員手裏抽走了剛點燃的煙,“借一根!”他快步追上顧耀東,把煙塞到他手裏,“抽根煙再進去吧。”

顧耀東看著手裏燃著的煙,有些失神。

“知道你不會。聽別人說,抽兩口心裏能好過點。”

顧耀東顫抖著拿起煙,拿到半空中,還是放下了。他朝工廠走去,每一步都沉重而艱難。

警員將顧耀東帶去了工廠值班室。鐘百鳴已經坐在這裏等著了,他笑著朝顧耀東指了指椅子:“顧警官,坐!”

顧耀東默默和他對視片刻,坐在了椅子上。在他側面有一扇窗戶,透過虛掩的窗戶,顧耀東余光瞥見工廠廠房裏趴著一個人。他知道那就是沈青禾。來之前,他明明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安危,可此時此刻,卻不敢轉頭去看。他像個學生一樣端正地坐著,竭力保持著鎮定,可全身的血液都在朝頭上湧。

鐘百鳴笑著走過去,一把推開了虛掩的窗戶:“沒關系,看看吧。”

顧耀東怔怔地轉過頭去,赫然可見渾身是血的沈青禾躺在地上。盡管他已經竭盡全力做好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幕真真實實出現在眼前時,他還是徹底呆住了。

“你的未婚妻是共黨,我也很抱歉。想替她說點什麽嗎?”

顧耀東仿佛沒有聽見,失魂落魄地坐著。

“那麽,你自己有什麽想解釋的嗎?”

依然是沉默。

“好吧,理解你的心情。那就我來問。就從……沈青禾搬進顧家亭子間說起。”

鐘百鳴已經勝券在握了。他用居高臨下的眼神打量著顧耀東,期待著他崩潰的那一刻到來:“沈青禾租住亭子間,是民國三十五年初夏,那時候你剛進警察局不久……”

顧耀東怔怔地望著沈青禾,民國三十五年初夏,他仿佛又聞見那時滿街的法桐清香。恍惚中,鐘百鳴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起來。

沈青禾趴在地上幾近昏迷,鮮血將額前的頭發糊成了一片,擋住了眼睛。她模糊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撒了一地的磺胺粉上,她艱難地轉頭望向另一邊,那裏扔著裝磺胺粉的空藥盒。終於,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仿佛被一股力量牽引著,她努力朝空藥盒爬去。

旁邊兩名警員正在抽煙休息,其中一人見有動靜,趕緊用胳膊碰了碰同伴:“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