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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繼成笑著:“好意心領了。我沒有這個空閑時間。”

鐘百鳴盯著他,半開玩笑道:“您這可有諱疾忌醫的嫌疑啊。”

齊升平揮揮手示意鐘百鳴不用再勸了:“你是不了解我這位老弟。他隨性慣了,誰勸也沒用,等到哪天他自己痛得受不了,自然就知道去找大夫了。”

夏繼成哈哈笑著,鐘百鳴臉上也堆著笑,眼睛卻像鷹一樣盯著夏繼成,渴望從他的笑容裏看出點什麽破綻。

齊升平:“言歸正傳。夏監察官這次來上海,是奉國防部監察局之命,參加市政府行政大會督辦禁舞案。白天都在市政府,只有晚上得閑,想約警局的各位聚一聚。”

夏繼成:“我在金門飯店訂了包間,鐘副局長晚上也賞臉來吃飯吧?”

鐘百鳴:“鐘某的榮幸,一定來為您接風洗塵。”

夏繼成回警局的消息很快傳回了刑二處。二處警員推推擠擠地站在走廊盡頭,朝齊副局長辦公室張望著。每個人都在手忙腳亂地整理警服,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趙志勇一個人站在遠處,他很想過去站在刑二處的隊伍裏,可是走了幾步又猶豫了。不知道為什麽,在刑一處當了這麽久隊長,潛意識裏他還是拿自己當二處的人。可是這一刻,他忽然悲涼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並且再也不會是刑二處的人了。他黯然地轉過身,朝遠處走開了。

等了十多分鐘,齊升平的辦公室開了門。眾人趕緊齊刷刷地站直,刑二處這幫警員很少會集體展現出如此颯爽抖擻的精神風貌。

夏繼成披著呢子大衣,戴著軍帽,身後跟著兩名警衛員,意氣風發地朝刑二處一幫警員走過來,臉上依然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很清楚,鐘百鳴已經上鉤了,這會兒他正像一只垂涎獵物的獵犬一樣跟在自己後面。

李隊長:“立正!敬禮!”

“處長好!”

夏繼成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各位,好久不見。”

李隊長:“處長,歡迎您回警局!去二處坐坐吧!您回來大家都特別高興,都盼著跟您說說話。”

夏繼成:“我在市政府還有個會,時間上不允許了。另外,我現在也不是警局的人,這方面還是要注意分寸的。”

剛剛還雀躍的眾人,刹那間冷了下來。他們都很茫然地看著昔日最親密的處長,完全搞不明白他為什麽說這些像打官腔一樣的話。

鐘百鳴笑呵呵地安慰道:“夏監察官有公務在身,大家多理解。聊私事,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各位,不打擾你們辦案了。”夏繼成最後笑著客氣了兩句,便帶著兩名警衛離開了。

二處一幫人沉默地站了很久。

鐘百鳴正送夏繼成朝停車的地方過去,李隊長一路小跑從後面追了過來。

“處長……鐘副局長。”李隊長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那個……他們幾個年輕人,非要讓我來問問您,晚上有沒有時間,想請您去老地方吃個飯。”

“晚上我約了警局幾位副局長吃飯。”夏繼成態度很冷淡。

“那……那明天呢?反正總是要吃飯的,大家就是想給您接個風,說說話。看能不能抽一頓飯的時間,或者今天晚點也行,我們等您,反正我們吃飯都晚……”

“抱歉啊李隊長,公務纏身,諸多不便。我盡量吧。”

李隊長望著他生分的面孔,最終只能笑了笑:“沒關系。大家都理解,不能耽誤正事。”說完,他失落地回了樓裏。

鐘百鳴:“看得出來,二處這些警員對您感情很深啊。”

“畢竟上下級一場,這些場面上的功夫,誰都是要做的。”這話聽著已經不是冷淡,而是冷漠了。

但是鐘百鳴依然沒死心:“那倒未必。我代管過二處一段時間,雖然您人調走了,可他們一直視您為處長啊,尤其是顧警官……”

夏繼成半開玩笑地打斷了他:“你這麽說,讓別人聽見可要對我有意見了。我離開這麽久,除了跟齊副局長有交情,跟局裏其他人早沒有關系了。要說還占著這個處長位置,那是得隴望蜀啊。”

二人說著話,到了吉普車邊。一名警衛跳下車開了車門。

見夏繼成上了車,鐘百鳴忽然問道:“夏監察官,您有段時間沒回來,上海變化很大啊。晚上就沒有到處走走逛逛?”

“我倒是有心,就是市政府那幫官員不肯給我時間啊。”

“也好,現在治安亂,昨晚在同德醫院還有交火。就離您住的金門飯店不遠,您……肯定聽見了吧?”

夏繼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脫掉警服以後,我好像沒那麽敏感了。治安的事就交給你們操心吧。鐘副局長,晚上見。”

警衛一腳油門,車子開走了。

鐘百鳴覺得自己找到些頭緒了。住在同德醫院附近,左邊肩膀有痛感……這位夏監察官恐怕不只是來上海開大會這麽簡單。也許他就是昨晚在同德醫院中槍的共黨,但他始終沒有忘記另一個人,那就是顧耀東。夏繼成和顧耀東的關系之深,他早就有所察覺。一個左邊肩膀疼,一個突然請病假,究竟是湊巧,還是他們在唱雙簧想要掩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