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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悅西數著錢,顧耀東賊兮兮地朝小木盒裏張望:“不是還有存折嗎?”

顧悅西趕緊捂住盒子:“那個不能動!……不是不能動,是動不了!存折是你姐夫的名字。再說存折上一共就一百萬,都給你了,我喝西北風去啊!反正就這五十萬,要不要?”

顧耀東拿了錢就走,顧悅西跟在後面嚷嚷:“下個月發了薪水就還我!利息是一支口紅!要最近流行的杜鵑紅!別買錯了!”

顧邦才也把家裏的存折和現金都拿出來了,他坐在飯桌邊一邊剝著花生米吃,一邊看顧耀東和顧悅西算賬。

耀東母親拎著一個布口袋從外面回來:“弄堂能出錢的都出錢了,一共湊到兩百萬。”

顧耀東:“現在一共六百萬,還差四百萬。”

耀東母親一聽,轉頭看向顧邦才:“那你去賣兩只股票好了呀!”

顧邦才手裏的花生米“啪嗒”掉桌上,一家人都看著他。

“賣股票……也不是不行,就是現在行情不好,賣了要虧錢的。”

顧耀東:“要不我還是再問問別人吧。”

耀東母親一把按住他:“家裏又不是沒有錢,幹嗎要出去欠債?讓你爸爸明天就去賣股票,與其放在股市裏打水漂,還不如拿出來幫楊會計。”

“哎你這個人!我也沒說不把錢取出來……”

“早就該取出來了!一天到晚又是軋金子又是炒股,忙得來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每天幾千萬進出的資本家!結果每次都是一百萬進去剩個銅板出來。”

“婦人之見!《觀察》周刊都講了,現在的通貨膨脹就是政府在變魔術,今天一百萬明天就給你變成一萬!我不拿去折騰,還不是照樣貶值!”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顧悅西趕緊喊道:“爸,媽,不是在說楊會計的事嗎?”

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大混戰,顧耀東趴在桌上抱著一堆鈔票來來回回地數,還差四百萬,賣股票大概需要兩三天時間,也就是說福朵只要再等兩三天,就能等到她爸爸回家了。一想到這個,顧耀東手裏的鈔票也開始閃閃發光。

齊升平晚上有私人飯局,出門前,他接到段局長打來的一個電話,電話很長,重點就是催促他盡快為綁架案善後。

段局長叮囑他盡快走個過場,然後宣布破案,這就是一起社會盜匪為勒索五十萬美金而策劃的綁架案。最後拿警局準備好的五個人頂包,悄悄執行槍決,這件事就算了結了。一來給外界一個交代,二來案子破了,尚榮生才會再露面。“太平計劃”不能因為這個小插曲就此停滯。

齊升平當然明白,向尚榮生索取財力支持,是因為蔣經國要來上海整頓經濟。段局長口中的高層,除了警察總署田副署長,還有警備司令部的袁副司令,以及上海市政府財政局的丁局長。他們利用內部消息操縱股票,官商勾結中飽私囊,而市政府的金庫卻被蛀出了一個大窟窿。想到這裏,齊升平倒是覺得一身輕松,和他們比起來,自己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琴一鶴,兩袖清風了。

打完電話,齊升平便出門上了車。夫人一身精心打扮,已經在車上等了他好半天。

齊升平:“到底什麽朋友?請客吃飯還這麽神神秘秘。”

“下午麻將桌上呂行長介紹的,說對方千托萬托,一定要他牽線,今晚就跟你見面。”副局長太太從脖子上摘下一串項鏈,“這是人家給我的見面禮。紅瑪瑙的,和總統夫人戴的那條一模一樣。”

齊升平迎著車外的燈光端詳瑪瑙珠子,朦朧透光,確實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車子開到了金門飯店。在包間裏候了多時的,是大東船運公司的黃董事長,五十來歲,腦滿腸肥。一見齊升平來了,立刻賠著笑端茶倒酒。

原來是前段時間,他弟弟因為一樁強奸殺人案進了警察局。沒想到今天下午,他聽到消息,他弟弟成了尚榮生綁架案的綁匪,要判死刑。

齊升平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我記得綁匪名單上沒有姓黃的犯人。”

“他是因為強奸殺人的罪名被抓的,怕事情傳出去給家門抹黑,所以用了假證件,假名字,警局的人才以為他是個無業遊民。”

“哦……這就難怪了。”

“說起來也冤枉,哪有什麽強奸殺人。”姓黃的開始一臉憤慨地聲討,“那個女老師家境貧寒,舍弟一直好心資助她,她反倒恩將仇報,勒索錢財。最後勒索不成,自己從樓上跳下去摔死了,結果有人報案說是我弟弟強奸殺人。現在好了,成了死刑犯,這才想起找我救命。”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手下將一只皮箱放到齊升平面前,打開來,左邊是金條,右邊是美金,“只要您能幫忙從中松動,什麽都好說。除了這些,我還已經派人把一輛別克世紀轎車開到您府上了,六缸發動機,市面上已經絕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