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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繼成一臉嫌棄地嚷嚷:“能不能把你的臭鹹魚處理了?熏得我頭暈!”說罷捂著鼻子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顧耀東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敢跟上去。

刑二處對顧耀東的評價,總結起來就是“懷揣一顆當英雄的心,偏偏是條查戶口的命”。只有趙志勇小聲替他辯解了兩句,他是為了抓小偷,也不算犯多大錯。

顧耀東默默用報紙裹好鹹魚,塞進挎包,然後拿著水桶墩布去了警局澡堂。他知道,自己讓所有人都難堪了,尤其是處長。

楊奎和兩名手下經過澡堂時,腰酸背痛地發牢騷:“本來在酒樓把人一抓,事情一了,我們現在都應該去洗土耳其浴了。全托那顆老鼠屎的福,這個時間了還得加班!”

澡堂大門敞開著。一行人放慢了腳步。

顧耀東正埋頭刷地,忽然“砰”的一聲,澡堂門被關上,並從外面用東西別住。顧耀東聽見了楊奎的聲音,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沒說話,繼續打掃。一邊掃一邊想著,不知道處長怎麽樣了,是不是也在某個沒人的地方,生著悶氣。

楊奎走進戶籍科的時候,夏繼成正和孔科長吃著點心,興高采烈地下象棋。

楊奎看到夏繼成,遲疑了一下:“孔科長……夏處長,您也在。”

夏繼成笑呵呵地:“還沒下班啊?”

楊奎有些怨氣:“是啊,還是瑞賢酒樓的事。”

“別太著急,我看逃犯是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遲早會落到楊隊長手裏。”

“借您吉言吧。”應付了兩句,楊奎把一張紙條給孔科長:“孔科長,麻煩把這個人的資料找出來。”

夏繼成事不關己地盯著棋盤,似乎在專心謀劃自己的新棋局。

孔科長:“知道了,明天讓人給你們送過去。”

楊奎皮笑肉不笑地:“不好意思,您緊緊手,現在就得用。戶籍底卡和身份證底冊兩份都要。”

“這麽著急?你看我這兒幹活的人都走了。”

“那是您的事,我管不著。”

孔科長頓時惱了,將紙條扔在桌上:“哎?你這什麽態度?”

時機成熟,夏繼成這才笑著過來當和事佬:“楊隊長,老孔畢竟是科長,客氣點。”轉頭他又對孔科長說:“都辛苦。楊隊長今天確實是忙了一天,有點火氣就不計較了。”他順勢從桌上拿起紙條遞給孔科長:“您幫個忙,讓他回去好交差。改天我從王處長那兒給您拿盒好茶來。”

在遞出紙條的一瞬間,夏繼成看清了上面寫的名字——陳憲民。

孔科長白了楊奎一眼:“也就是看夏處長的面子!”

夏繼成與人無害地笑著。

夏繼成準備離開警察局時,已經是傍晚了。當他看到澡堂門被掃帚別住的時候,愣了好幾秒。他拿掉掃帚,猛地拉開門,果然,正在擦門的顧耀東摔了出來。

夏繼成吼道:“你不知道門被人鎖了?”

顧耀東很老實地說:“知道。”

“知道怎麽不喊人?”

“本來也沒有打掃完。”

顧耀東對答如流,夏繼成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接話。

“行了行了,警局的人都走光了,副局長也沒工夫來檢查。回去吧。”

“我打掃完再回去。”

“腦子不好,脾氣還倔!你要是長官會要這種手下嗎?”

顧耀東不假思索:“不會。”

夏繼成盯著他看了幾秒,感慨萬千地拍了拍他肩膀:“哎,我不如你啊。”

顧耀東一臉茫然地望著處長離開,又繼續回去刷地了。

夜色下的上海街頭,依然車水馬龍,流光溢彩。

夏繼成將車停在一間雜貨鋪外。鋪子裏一個客人也沒有,電話在桌上閑置著,老板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他盯著電話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下車,一腳油門離開了。

江邊的碼頭漆黑寂靜,這裏遠離城區,也失去了城區的溫度。沈青禾已經在碼頭的電話亭外等了整整一天。離開瑞賢酒樓後,她沒有回家。按照紀律,在沒有確認安全的情況下,她是不能回到固定住處的。是安全還是暴露了,是去,是留,一切都要等白樺通知。可是已經這麽晚了,電話依然死一般寂靜。

帶著腥味的夜風吹得她的頭發淩亂了。沈青禾依然拎著那個沒能交出去的周福記點心盒子,她下意識地將身體縮起來,抱緊了胳膊。就在這時,遠處有亮光晃過來。她有些警惕,很快辨別出那是車燈。那輛車停在不遠處,一個身影下車朝她走來。她很意外地認出那是夏繼成。

“沒事了。”

沈青禾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她偷偷望了夏繼成一眼,心底有些小小的歡喜和期待。“不是說電話聯絡嗎?怎麽直接過來了?”

“雜貨鋪人太多,不方便打電話。”他面朝江水,回答得很隨意,甚至有些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