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嬤嬤恍然:“禧和居?!”

楚姒眉目冰涼,禧和居與東路外書房緊密相連,兩者之間僅相隔了一條內巷。

她當初費盡心思,將侄女聘進了繼子房裏,可不是為了當這麽一個無關緊要的眼線的。

梁嬤嬤有些擔憂:“可,這少夫人她……”

此事太重要了,楚玥曾不馴過,哪怕最終被降伏,她的聰敏總讓人生出了一絲隱憂。

楚姒淡淡道:“無妨,她並不知曉福壽堂往前院送物事的關竅。”

這並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情,而有所猜測的仆婦都有點腦子,沒人敢在這上面嚼舌根。若是楚玥待久了,她大約會自己觀察出來,但現在她不過是個進門三月的新婦罷了。

這般想來,其實今日這變故還是好事,若非傅縉突如其來了這麽一出,楚姒還始終下不定決心要動手。

“那此事,可要吩咐少夫人?”

“不可!”

楚姒眉目冷厲,不管楚玥是否已真心馴服,她都從不欲告知對方。

一者非心腹;二者,知情人越少越好。

附耳仔細吩咐一番,她將藥包交到梁嬤嬤手裏,緊緊按住,低聲道:“嬤嬤,小心些,你莫親自去交藥。”

和從前一樣找個面生的去聯系即可,切切不可暴露身份,“你告訴她,如了我的意,我保證她男人孩子一輩子富貴平安。否則……”

“最好能趕在侯爺歸京前辦妥。”

……

日子忽忽而過,轉眼踏入臘月。

大雪初霽,一出凝暉堂稍間的隔扇門,久違的夕陽撒在廊道上,楚玥深吸了一口沁冷卻新鮮的空氣,心情很不錯。

“我們走著去吧。”

她舍棄了軟轎,直接步行,往福壽堂而去。

楚姒卻沒有去,兩人不是一個請安日子。

老太太吩咐每十日一請,楚玥自然不敢怠慢,不過這日子卻是不和楚姒重合的,張太夫人也沒有調整歸攏的意思,於是二人便各有各請。

說起楚姒,上次請安她卻沒去,病了。

想來是傅縉的漂亮轉身對她震撼極大,足足病了好幾日才見好,怕是焦躁極了。楚玥一直小心應對的,楚姒眉目隱帶陰霾,反復詢問她傅縉的細節,又令她以關懷掛心形式,多多去傅縉外書房走動。

楚玥不敢怠慢,一切言行舉止俱按照傅縉的指示去做,回來就匯報當日所說,這麽一折騰,連商號都少去了不少時候。

她揉了揉眉心,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沿著大花園的邊緣,一路散心很快到了福壽堂,還未進門,就聽見傅茂的聲音響起:“這個我做了,先生都說不錯的,說是明年就可下場試試了。”

“……那在你兄長跟前,你怎麽就答不好了?”

少年聲音清澈,帶了些許苦惱,老婦含笑問他,他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楚玥不禁一笑。

傅茂很崇敬兄長,被哥哥考據學問一緊張就回答不好,於是就被出了好幾個題目,讓回去加強鞏固。

“嫂嫂來了!”

傅茂一見楚玥,如蒙大赦,趕緊從榻上跳下來,深施一禮,“阿茂請嫂嫂安。”

楚玥忙叫起,微笑回了一禮,又轉身給老太太福身問安。

“起罷。”

張太夫人寡淡的面龐殘余些許笑意,看著沒平時般清冷。她叫起楚玥後,太婆媳二人說了兩句,她吩咐:“承淵入營常常與人較量,怕身上難免有些淤傷,你好生伺候,日常膳食多備些驅寒湯羹。”

老太太很少說這麽長的一句話,偶爾說了,也是囑咐照顧傅縉的。楚玥並不好說傅縉從未在她房中用過飯,日常也不怎麽勞動她照顧,只得唯唯諾諾應了。

說罷這一段,後續的就不鹹不淡又與平常無異,傅茂不好久留已退了下去,不過楚玥照例也沒待多久,小半個時辰,張太夫人就讓她回去了。

楚玥忙站起,福身:“孫媳告退。”

出了福壽堂,她微微籲了一口氣。

其實也不是說老太太不好,在張太夫人身上,楚玥並沒有感受到惡意,老太太也未為難人,是一個很省心的長輩。不過吧,她對這種清清冷冷的功課式相處,實在不怎麽熱衷。

不熱衷又得提勁,有點折磨人。

“好了,我們回去吧。”

楚玥眺望遠處白雪皚皚,暖陽處處,心情重新暢快,環視一圈,走走停停折返禧和居。

剛轉過廊道,忽聽到後面有腳步聲跟上,回頭一看,一中年嬤嬤提了個食盒,領著兩個小丫頭急急趕上。

“請少夫人安。”

這嬤嬤楚玥認得,是福壽堂一管事嬤嬤,仿佛姓陳。

其實她也不怎麽熟悉福壽堂的仆役們,主要十天一回,每回小半時辰,接觸太少了。而張太夫人喜靜,每每堂內也就留一兩仆婦。

不過到底出入多次,有些頭臉的媳婦婆子,她都臉熟能把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