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事關科舉舞弊,便是動搖國之根本,朝廷向來不會姑息。

因著之前見過左家門前的那場鬧劇,又知道李良才與左鴻文相識,略一聯想便知道這其中少不得左鴻文參與。

於是魏臨便沒有去府尹衙門,官司的事情自然有衙門處置,他只想著去左家走一趟。

“正好我去孫娘子的裁縫鋪子取趟衣裳。”霍雲嵐說著話,看向了魏臨,“相公還想不想吃餅?”

魏臨聽了,好似已經聞到了左家門前巷子裏那肉餅的香氣。

這會兒正是緊張時候,似乎不該想吃的才對。

於是魏將軍神色平靜,伸手拿過帷帽遞給她。

霍雲嵐乖乖伸手接過,扣在頭上,落下輕紗,魏臨這才道:“多買幾個。”

霍雲嵐眨眨眼,笑著應了。

既然買,就多買些,總不好白去一趟。

不過走之前,魏臨去尋了一趟自家二哥,很快便回來,扶著霍雲嵐上馬車,沉聲道:“走吧。”

他們先去了趟魏家藥鋪,請了裏面坐診的一位吳姓郎中,這才驅車趕往左家宅院。

路上,魏臨有些沉默,霍雲嵐也在細細思量。

縱然她只是婦道人家,但是霍雲嵐能知曉其中的利害關系。

朝廷無論如何都不會在科舉之事上馬虎對待。

如今楚國看重門第,勛爵人家出生的孩子天生就是比尋常人家高上一截,無論德行如何,起碼衣食豐足,但即使如此,想要獲得官身依然要一路靠上去。

蔭官到底不長久。

而寒門想要翻身,最容易的辦法就是科舉考試。

或許這科舉是過獨木橋,萬裏難挑其一,能安全到達對岸的不多,但是讀書是最省錢的法子了。

習武要花銀錢買刀槍劍戟,經商也要本錢,地位還不高,可若是能讀出個功名,便不可同日而語。

一旦得中,得了進士出身,無論是不是得了實官,都算是官身,於自己,於宗族,這都是一朝入天的好事情,幸運的還能得封爵位,蔭庇子孫。

大約是收獲巨豐,少不得有人想要鉆空子,使一些不入流的方法走捷徑。

科舉考場,無論處罰多嚴,依然年年都能查出夾帶私藏的,而在其中最難查的便是代考。

學子們來自五湖四海,面容不一,即使繪制畫像也不能完全相似,若是真的換了個人,也不太容易察覺。

衙門常常對此格外戒備,也會留有暗線探聽消息。

之前竇氏來走的那一趟,想來便是知道了些內情,如今那茶樓果然出事,魏二郎算是躲過一禍。

但左鴻文是一個不能入仕的秀才,能做什麽?

這時候,就聽車輿外的鄭四安道:“將軍,我聽聞那李良才是想要請人代考,會不會是逼著左鴻文替考?”

魏臨想也沒想的道:“不會。”

霍雲嵐跟著點頭:“他的容貌已毀,這才斷絕了科舉仕途,假使用他代替,必然第一道門就會被發覺。”

鄭四安也回過神來,心想著自己怎麽忘了這一茬。

這時候就聽魏臨道:“左先生可想過要逃?”

此話一出,鄭四安便知道魏臨看重左鴻文。

其實鄭四安剛聽說這事與左鴻文有關時,下意識的覺得左鴻文和汙糟人同流合汙,想來也不是完全幹凈的,便開始直呼其名。

可是魏臨卻道了一句先生。

鄭四安跟在他身邊日子久了,自是知道魏臨的脾氣,立刻跟著改了稱呼:“不曾,尋常這時候左先生都會去茶樓,不過今日他留在家中,只偶爾往外搬東西,之後就沒再出過門。”

魏臨聞言,伸手撩開了車輿的簾子,看向鄭四安問道:“搬什麽東西?”

鄭四安伸手指了指:“就在那邊,他搬出來的全堆在裁縫鋪子前面。”

霍雲嵐靠在魏臨的肩膀看過去,就瞧見孫娘子的裁縫鋪前面摞了好幾個箱子,看不到裏面有什麽。

不過最上面的那個竹筐裏頭裝著的是幾本書冊,看著頗有些年頭。

這顯然不是個裁縫鋪子裏該有的物件。

魏臨與霍雲嵐對視一眼,都沒說什麽。

不多時,馬車便到了左家門外。

魏臨先下了車,然後伸手扶著霍雲嵐下來,他幫著自家表妹整理了一下帷帽,眼睛看向鄭四安道:“去叫門。”

鄭四安應了一聲。

霍雲嵐則是叫過了蘇婆子:“去趟裁縫鋪子找孫娘子取衣裳,然後再去買一籃子肉餅來。”

“夫人要多少餅?”

“五個吧……不,十個。”

“是。”

待蘇婆子離開,鄭四安就側了側身。

霍雲嵐擡頭,隔著輕紗就看到左家大門根本就是虛掩著的,鄭四安稍微一推便推開了。

魏臨伸手拉著她進門。

十指緊扣,帷帽後的臉微熱,霍雲嵐想著這是外面總不好讓旁人看了去,可是又瞧見袖口寬大,把兩人交握的手遮擋了個嚴實,也就不再動,任由魏臨攥著。